周谷城自傳——故鄉與少年時代

周谷城在晚年寫的《湘江回憶點滴》一文中,他曾深情地回憶自己的家鄉說:“我是湖南益陽人,原住益陽縣東南邊境一個所謂汾湖洲上。汾湖洲在湘水下游與資水下游之間許多小湖小河交錯的地方,是一個十年至少五不收的貧困水鄉,離沅江、湘陰、長沙、寧鄉四個縣都只十餘里地,離長沙市也只有一百里。我的老妻在抗戰時期到此住過幾個月,記憶猶新,最近她把她的印象畫成一幅小畫,我提曰‘湖南益陽,我的家鄉,汾湖洲上,楊柳池塘’,並寫上‘好此者取去可也’七個大字,以示沒有什麼用處。我的小孫則補一句‘取去不可!’也好,留下亦可以志念。”[註釋]

開啟湖南省地圖,找到省會長沙,省內最大的一條水系——湘江從城邊緩緩北去,流至約70華里的喬口(今長沙望城區喬口鎮),有條名叫喬江的支流,自益陽資江之蘭溪(今益陽蘭溪鎮),迤邐而來,中經鳳凰湖、來儀湖,自西而東,入注湘江。來儀湖畔,有個四面環水的小島,那就是周谷城的老家——益陽汾湖洲。

故鄉的風光

周谷城的故鄉汾湖洲,雖常遇水患,但也不失為一塊美麗的湖州。汾湖洲是來儀湖區30餘萬畝大圈田的一部分。如果說來儀湖形似一不等邊三角形的話,則汾湖洲正位於其東邊線上,長30餘華里,汾湖洲原系四方環水的敞洲。1717年(清康熙五十六年)開始逐年挽囤,迄1826年(清道光六年),經勞動人民百餘年的艱苦勞動,四面築堤的湖區水稻田垸終於完成了。

周谷城自傳——故鄉與少年時代

汾湖洲屬於小型溪流伴山岡地帶的河網沖積平原,地勢平坦,無丘陵起伏,為第四系鬆散堆積物,沖積物地帶,周長近百華里,境內嶺汊並列,港溝縱橫,湖塘眾多,遠端五嶺五汊,即:八甲嶺、周家汊,湯家嶺、湯家汊,譚家嶺、陳家汊,荷塘嶺、水濛汊,宋家嶺、水交汊等,土地肥沃,魚蝦滿塘,農作物豐富,水稻田約3。4萬畝,俗稱魚米之鄉。

說到汾湖的美麗景色,不能不提到這裡別具特色的“賞荷”。一到夏季,家家門前屋後的池塘裡荷花盛開,“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旖旎風光,真令人陶醉。

荷是水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平靜的塘面,荷葉升起,像一把對天撐開的綠傘,又似一隻遮陽的平面斗笠。荷花盛開之際,有的粉紅,有的玉白,亭亭玉立於碧波之上,迎風婆娑,輕盈嫋娜,嬌媚如凌波仙子。荷花往往高出荷葉,當陣陣清風吹來荷香,波動的水面使荷花與荷葉上下浮動,周圍景色也不斷變化,置身於這風吹荷擺的動景中,真使人情爽神怡。

周谷城自傳——故鄉與少年時代

汾湖洲畔的來儀湖,雖無西湖享“人間天堂”的美名,亦無昆明湖雍容華貴的風姿,卻有洞庭天水一色,煙波浩渺的壯觀。秋高氣爽,夕陽下,站在高高的湖堤上,眺望太陽西沉,一道道餘光,照映湖面,“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的無限美感便油然而生。站在高高的湖堤上南眺,隱約可見海拔500多米高聳入雲的衡嶽72峰之一的碧雲峰,它形似廬山,俗稱“小廬山”。晉高僧慧遠(334-416),曾建青山寺于山腰,傳道授徒。

唐裴迪有頌慧遠詩云:遠公遁跡廬山嶺,修士幽居祗樹林。片石孤雲窺色相,清池皓水照禪心。指揮如意天花落,笑臥閒房春水深。此外俗塵俱不染,惟予元度得相尋。

南宋張栻亦曾於此講學,刻詩石壁雲:峰勢香樓聳,溪流峽水潺。居然一蘭若,喚作小廬山。老木千岸表,環亭萬竹間。明朝向徵路,回首白雲閒。

峰巔有“雷音寺”,石牆鐵瓦,林谷幽深,巖壁峻峭,極目千里,無限風光,令人遐想連連。

與汾湖洲遙遙相對的泉交河鎮為益陽名鎮。沿河而建的吊腳樓,別具水鄉市鎮特色。一平面石橋,飛架泉交河東西兩岸,任憑山洪衝擊,巋然不動。橋東聳立一座七級奎星塔,塔基系麻石砌成,高出洪峰,故安如磐石。塔身系青磚結構,塔頂飛簷,鋪蓋青瓦,塔上長虯松,四時蔥蘢,葫蘆塔尖,直插雲天。塔建於1828年(清道光八年),“奎主文章”,乃命名“奎星”,寓意深遠。塔基上刻有清泉交河探花胡達源的跋,兩江總督陶澍亦有詩刻石壁雲:石塔崢嶸俯碧灣,青流交處鎖重關陡通七級煙霞上,平引三臺步履問。卓筆恰當山料峭,振衣時聽水溘潺。胸懷久抱凌雲志,扶手丹梯路共攀。

周谷城自傳——故鄉與少年時代

泉交河東行數里為侍郎橋,瀕臨來儀湖南岸。據舊志載:此橋因明、元兩代有工部侍郎蘇文魁(1403-1424)、姚貞清卜居於此地而得名。現蘇、姚兩族均系附近大族。據姚氏族譜載,辛亥革命時期投黃浦江自殺以醒國人的姚宏業志士,即姚貞清之後裔。侍郎橋東有營盤嶺(又稱營坡嶺),相傳1130年(南宋建炎四年),岳飛攻戰楊麼時,曾駐兵於此。嶺下有牛皋嶺,則為牛皋駐兵處。

侍郎橋東行數里為歐江岔,瀕來儀湖東南岸。歐江岔之猴子嶺有一梅樹村,村內有一宏偉的楊泗廟,為紀念南宋農民革命領袖楊泗將軍。楊泗將軍即楊麼,湖南龍陽(今漢壽)縣人,在諸農民領袖中年齡最輕,故稱楊麼。據《岳飛傳》載:“楊麼……方浮舟湖(洞庭湖)中……官舟迎之輒碎,飛伐君山木為巨筏,舉木撞其舟,盡壞,麼投水,牛皋擒斬之。”楊麼因拒絕投降,慷慨就義,丹心碧血,氣貫長虹,為勞苦大眾所敬仰。為避統治階級之忌,隱其名而神化之,謂其斬孽龍得道,為民除害,於是建廟以祀之,名曰楊泗廟。

至於汾湖洲東出湘江的喬口,為我國著名詩人李白住過的地方。西出資江的蘭溪為早在20世紀30年代即在上海名噪一時的革命作家葉紫(1910-1939)逝世的地方。這兩處均有不少景觀和神奇傳說。來儀湖、汾湖洲畔無限美好的風光,令人流連忘返。正是這一片沃土和優美的環境,哺育和薰陶著少年時期的周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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