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百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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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百家故事

許久不見的青山,曾是我少年的依靠。

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楊樹一排一排的與我擦身而過,道路越發的清晰了,從星辰走到日暮。我正在走著回家的路。

每年到這個時候,都要回家,但每個人都懷揣著不一樣的心情。有人懷揣希望,有人懷揣不安,有人懷揣幸福,有人懷揣悲傷。但都一樣的想在最深的夜裡回到那離開許久的家,然後吃一頓熱飯,聊一夜的天。然後把懷揣的情緒釀成一口淡淡的白氣,吐在溫暖的家裡,待來年的春天再次離去。

我已經離家太久了,記不起了家的樣子。我記得我走時,父親還能挑擔,母親還能織衣,姐姐還未出嫁。不知這次回家,家中光景如何,家門前的冬青是否還在,隔壁的女孩是否已經嫁人。

坐在這駛向家的車,我突然好想哭。但,我並沒有悲傷啊!看著路兩邊越來越高聳的大山,我覺得充滿了安全感。

我是個山裡的孩子,家人一心想讓我走出大山。於是,到鎮上讀小學,到縣城讀中學,到了陌生的城市讀大學,在高樓和陌生人間穿梭。我曾興奮的大呼:我愛你,這個城市!到如今,我卻變得和這個城市一樣冰冷。

還記得離家的那個清晨,母親抹著淚,父親露著笑,姐姐站在那,眼裡是羨慕和不捨。村口的古樹,纏著散不去的霧。我們一家四口就那樣的站著,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地聽著遠處忽隱忽現的布穀鳥的叫聲。汽車從遠處行來,開著昏黃的車燈。母親終於收起了淚水:“出門記得別虧待自己!凡事要小心,你是個臭脾氣的人,記住忍耐……”,話還沒說完,司機摁了下破舊的喇叭,發出撕裂的聲音,布穀鳥被驚飛了。我上車,父親朝我擺了擺手,於是我扭頭,隨著汽車進入了霧裡。

他們說,我終於可以去追尋幸福,但我卻眼睜睜地看著村口的古樹離我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從此,我只能在勞累痛苦的夜裡閉上眼睛,才能在夢裡去看到母親用手抹著淚,父親站在一旁呵呵笑,還有姐姐那羨慕與不捨的眼神。

城市裡,再也沒有了村口的霧,沒有了參天的古樹,每個人面無表情,多了的是那趕走星星的霓虹。我開始學著整理自己,隱藏自己那種家鄉的氣息——被他們稱之為“土裡土氣”的東西。我開始對每個人微笑,來交換我需要的東西。我開始越來越成為一個城裡人,講著一口普通話,甚至在接家鄉朋友電話的時候也改不過來。於是,我的應酬越來越多,朋友的電話越來越少。

回家|百家故事

路上歸家的人,都有著赤子的心。

終於,我想回家了,我想吃母親包的餃子,想幫父親去挑一桶水,想給姐姐家的孩子買件衣服。我開始把忙亂的生活打包清理,希望能在父親生日前回去,我不停地換著火車,汽車,每到一處,我都感受到那在我身上已經消失了的家鄉的氣息。我開始微笑,就像在那破舊的縣城車站見到的小孩對我的微笑一樣,那微笑讓我開始變得溫暖。

我在路上,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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