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杜娟(四川廣安)

百合|杜娟(四川廣安)

每每經過花店,是必在嵐芷幽香中放緩腳步的,不是要買,只因賞心。目光掃過滿室華彩,總是在看到百合的時候不再轉眼,那皎潔瑩潤的面龐,一副見過世面的典雅大氣,從容著,任你看到骨子裡去,它也一點不羞澀。眾多花色花形花香裡,說不上它有什麼特別的好,但只要一看到它,滿目便是紅塵江湖裡的歲月靜好,內心瞬時在浮躁的富麗中安寧下來。

百合,百年好合,它的花名就是它的心語——淡泊永恆,沉默守望,永不放棄。想必百合也是自知很得寵的,所以開得如此淡定沉穩,芬芳安詳,為相愛的人開一場花好月圓,為人間真愛祈一世地久天長。

一對年輕的戀人經過,男孩順手買下幾枝百合,女孩接過這無聲的愛情宣言,明媚的笑靨裡盛滿了幸福:“還是百合最合心意!”一手握了花,一手挽了戀人的手臂,一走到老的喜悅與篤定。喜歡他們洋溢著的質樸的小清新,喜歡他們簡單的小浪漫,喜歡這種踏實的幸福感。生活除了衣食住行,還有遠方,還有詩意和愛情。

想起三毛與荷西,愛得刻骨,生死相依,卻也因為要度過人生中最不堪的歲月,為了一日三餐拼盡力氣,拼到在人間煙火裡忘了愛情。

曾有一段時間,荷西失業,三毛生病,經濟拮据得每天只能吃一頓飯。他們去大菜場,那些琳琅的美食,是看也不敢看的,買了最便宜的食物和礦泉水就匆忙離開。有次荷西卻擅自買了一小束百合,興沖沖地遞給三毛,三毛卻在那一剎那失了理智:“什麼時候了?什麼經濟能力?你有沒有分寸,還去買花?!”說著把那束百合扔到地上轉身就跑。

滿心只想著愛的荷西,很是委屈。散落滿地的百合,應該也是很不解、很難過的吧。荷西呆了一兩秒,彎下身拾起地上的百合。三毛撲上去抱著他,兩個人眼眶都紅了,物質上的嚴重匱乏讓她覺得任何精神上的享受都是奢侈。荷西卻依然保持著愛的熱情,即使沒有面包,也不能沒有愛情,就算是一小束,也是他最深的愛意。

四年後,荷西意外離世,三毛買光了店裡的百合,鋪滿了荷西的墳墓。一生很長,長到望不見盡頭;一生也很短,短到甚至來不及說聲“對不起”。從那以後,只要看到百合花開,當年荷西彎腰拾花的樣子就會浮現出來,疼,也幸福,人雖已去,那百合開出的愛卻是永恆。

生活中,沒有誰會漠視那表達愛意的花朵,那些手捧百合的人,是歡喜的那般不捨又不捨的。一個喜歡送百合的人,一定給得起如百合般乾淨的愛情。奼紫嫣紅看遍,唯有那一色清淺似綿延不絕的溪流,潺潺緩緩,柔腸百轉。

女人翠生生的光陰裡,應該都盛開過百合。沉寂中泛出的香,好似加了薄荷,盈盈中透著清涼。白色的,粉色的,不著風情,只是安靜,遙遙的牽掛,清寧又綿長。半生流離,滿眼滄海,再見時,她依然是他眼中素淡的百合,滿腹的深情,說不出口,唯有一懷疼愛,交給百合擔當。

很多時候,我們把日子過得雞零狗碎,活成了生無可戀的樣子。人生失意也罷,得意也好,歲月終究會歸於平淡,歸於凡俗,當繁華落幕,慾念消散,所有的花開富貴抵不過一枝清水百合。不妨,停一停奔忙的腳步,在如陶的時光裡安靜下來,備一壺清茶,備一曲音樂,找到內心深處最本真的質地,虔敬地,種一株百合,讓它在往後餘生裡,開出暖意,開出熱愛,開出期待。

百合|杜娟(四川廣安)

作者簡介:杜娟,廣安市作家協會會員,省級語文骨幹教師。喜歡旅遊和寫作,擅寫遊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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