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王小波活到現在,估計也會得抑鬱症

假如王小波活到現在,估計也會得抑鬱症

文/騷客君

其實,在4年前,這個世界還有一些美好之處。但我現在越來越感受到那種美好了。獨立思考,自由表達,已經很難了。這是4年前的一篇舊文。有關王小波。今天再一次發出來,聊以自樂。

2017年4月11日,是王小波去世20週年的日子。20年前,我還上著初中。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有趣的文章,直到幾年之後,在書店看到那本《黃金時代》,突然發覺過十八年都算是白活。——我覺得自己一直處於一種愚鈍未開的狀態。

假如王小波活到現在,估計也會得抑鬱症

這件事情還沒有完,直到我從學校出來,又混了幾年,再重讀他的小說。又有一些新的體會,過去只是覺得文章有趣,現在又讀出一些溫情。後來,再讀那篇《黃金時代》,發現王小波的本質就是“拋棄意義”,這是一個重要的發現。

一個人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文學的意義在於真實,虛構的真實。比如最近很火的《人民的名義》裡的達康書記,為什麼我們都愛達康書記,因為他身上有人味,毫無疑問,他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官員,不同於一般的官員,作為官員,他事業心很重,霸氣側露,手起刀落,擼起袖子就能幹出好活來,因為事業心重,他忽略了家庭,也幾乎失掉了友情。在家裡還和老婆談“dang性”,不時還要打著官腔,面對老婆的指責,他是無可奈何,對老朋友王大路深懷歉疚,又無法言說。

但同時,水至清則無魚,他用人失察,讓丁義珍負責光明峰專案,暗生枝節,一團黑暗。從上帝視角看,觀眾可以一目瞭然,但對身在其中的達康書記,很多事就不那麼瞭然,這像極了我們的真實人生。

小說裡描述的真實的人生最為動人。

慾望是生之為人永遠無法迴避的話題。

而王小波,釋放著慾望最初的摸樣,不裝,不躲,不藏,大大咧咧地敞開褲襠。

在《黃金時代》裡,王二對陳清揚說:“每個人的本性都是好吃懶做,好色貪淫,假如你克勤克儉,守身如玉,這就犯了矯飾之罪,比好吃懶做、好色貪淫更可惡。”

按照《三聯生活週刊》主編朱偉的說法,《黃金時代》算是王小波真正意義上的成名作,“要不是《黃金時代》在臺灣《聯合報》連載、得獎,他的小說在大陸不會那麼快得以傳播。”

朱偉還覺得,這小說是王小波“寫得最從容的小說,其中沒有一點緊張感,我看到的是一個人生命的極端舒展。”

我很認同。那裡面的文字,就跟流水一樣,那麼淌開來,舒服,自然,又恰當。將那種慾望的優雅在粗劣中呈現出來,還很調皮,很黑色幽默。

小說裡王二最讓人動容的描寫,比如他躺在山坡上曬太陽,“亞熱帶旱季的陽光把我曬得渾身赤紅,痛癢難當,我的小和尚直翹翹地指向天空,尺寸空前。……天藍的嚇人,身上落了一層細細的塵土,好像一層爽身粉。我一聲經歷過無數次勃起,都不及那一次雄渾有力,大概是因為在極荒僻的地方,四野無人。”

還有那天夜裡,他和陳清揚在黑夜裡的山坡上幽會。王二說,勞駕你躺過來一點,我借個亮兒研究一下你的結構。

於是就捱了一耳光。最有趣的細節隨後發生,兩個人,光著身子,在月夜裡吵架,“我的小和尚依然直挺挺,在月光下披了一身塑膠,倒是閃閃發光。”

這種文字,在當時引人入勝,也遭來口水,這毫無疑問。就算當下,也依舊如此,王小波嬉皮勁兒和玩世不恭的調調,一定會引來參差不齊的愛與恨,這恰恰構成了他的獨特。

我最喜歡的《紅拂夜奔》最後,王小波事無鉅細地一遍遍叨嘮著描述紅拂是怎麼死的,如何被吊死,如何死前被禁食,如何死後被灌水銀,如何被麻繩捆綁甚至捏住陰唇。

但從文字本身看,這樣的描述,是刺激的,也是讓人動容的,他彷彿只是在由著性子胡捏捏,卻分明感到一種巨大濃的化不開的氛圍,兜頭壓迫下來。

這就是王小波小說的本質,但他其實一直排斥或者說反抗這種“意義“。

在《紅佛夜奔》最後,他寫道:“有人告訴我,不能這樣寫書,……他們說,像這種怪誕的故事應該有一個寓意,否則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這種意見,雖然我一貫虛心。”

“生活能有什麼寓意?在它裡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對於我來說,這個指望原來是證出菲爾馬,對於紅佛來說,這個指望原來就是逃出洛陽城。……如果說需要寓意,這就是一個,明確說出來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

王小波可以說是一位當代的先知,至少他預見了他死後50年的世界——比小說中裡描述的還要荒誕不經。他曾經在寫給李銀河的情書裡寫到:“我們生活的支點是什麼?就是我們自己。自己要有一個絕對美好的不同凡響的生活,一個絕對美好的不同凡響的意義。”

泡妞時說的話不能全然相信,但總歸是懷著一副美好的心腸,祈盼現實生活的情節不要太超乎小說家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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