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裡的每一尊兵馬俑,都有自己的文物檔案,這些文物檔案的總和叫做“文物總賬”,就像是兵馬俑大家族的戶口本一樣。
裡面詳細記錄著每一尊俑的儲存現狀、是否經過修復、是否參加外展、是否有新俑出土……
對於一些年代久遠、畫素不高的老圖片,也需要定期進行資訊更新。
而趙震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為將近8000尊的兵馬俑拍攝“證件照”。
並且要把所有能夠拍攝到的角度和部位,全方位地都給記錄下來,工作量非常巨大。
目前,他已經完成了862尊兵馬俑的拍攝工作。
和普通攝影師不一樣,趙震的拍攝物件都是極其珍貴的文物,所以需要萬分小心。
不能摸,也不能碰,每天都在坑裡不停的蹲下、跪下、站起,八個小時下來整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
尤其是俑坑裡的溫差特別大,夏天時熱到能把人悶瘦十幾斤,到了冬天又非常冷,而為了防止碰到秦俑,他只能穿著單薄的衣服下到坑裡去工作。
更令人震驚的是,有時候為了一張照片的光線角度,他甚至會等上一年的時間。
因為秦俑坑是不能打燈的,所有的照片光線都只能來自於自然光效。
而天光不一樣,所看到的景象也是不一樣的,於是就只能等著老天爺賞飯吃。
在每年的冬至,大概就是十二月中旬的時候。
太陽光會在下午兩點到西落時分,以低角度射進俑坑,灑在兵馬俑的臉上。
在陽光的映照之下,陶俑們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那短暫的幾個小時,被趙震稱之為“復活”時刻,是一年中最珍貴的時間:
“因為在那一刻的時候,所有的兵馬俑都活了!”
在節目爆紅之後,有非常多的媒體想要採訪他,但都吃了閉門羹,因為趙震又去坑裡拍文物了。
而今天正好就是冬至,也不知道又是哪一尊秦俑,將會在他的鏡頭裡復活呢?
02
或許在普通遊客眼裡,這些兵馬俑都已褪成了千篇一律的鉛灰色,帶著一絲破敗的蒼老氣息。
但在趙震的心中,鉛灰色絕不是冷冰冰的顏色。
每一尊兵馬俑,都是有溫度、有生命的。
因為給兵馬俑拍照,就是在拍攝“人像”。
“他們就是一支沉默的軍隊,在太陽的餘暉下,那就是那個帝國的影子……”
有一次,趙震拍著拍著,突然抬頭看見一尊兵馬俑的臉上有一枚指紋,就在嘴唇的邊上。
“那是兩千兩百年前,製作兵馬俑的工匠的指紋!”
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傻在那兒了!
即便是時隔已久之後,在舞臺上再次回想起當時的心情,趙震仍舊激動到眼泛淚花,聲音哽咽的說:
“看到這種景象的時候,時間已經消失了。”
“就在這同一個位置上,他剛剛離去,而我就踩在了他還有溫度的腳印上。”
“因為那就是活生生的,那個人來過這個世界的印記。”
趙震的這幾句話,也讓我想到了曾經有位記者採訪霍金,問他:人世間最讓他感動的東西是什麼?
霍金思考後回答說:“遙遠的相似性。”
如果說,霍金的“相似性”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那趙震的“相似性”就在同樣寬闊的歷史洪流中。
讓你在某個瞬間突然明白:渺小的我們其實並不孤單,在宇宙和歷史中也曾有過另一個個體,與你遙遙相望著。
我想也正是這種相似性,讓時光的輪轉變得如此浪漫。
當趙震與兩千兩百年前的工匠,站在同一位置、用同一視角,去注視同樣一尊陶俑。
這是一場跨越兩千多年的對話,是兩顆“匠心”的對話。
也是我們與祖先,以及沉甸甸的歷史在對話。
03
那種心靈上的巨大沖擊力,實在太難以形容了!
你甚至分不清在那裡站了兩千年多年的,
到底是眼前的陶俑,還是那個製造它的工匠,又或者就是我們的先輩。
每一個看到這裡的網友,都忍不住跟著趙震一起熱淚盈眶,因為那種歷史撲面而來的震撼,遠比課本要來的更加真實和動人。
而這種“一眼千年”的感覺,大概是隻有我們中國人,也只有我們這樣古老且綿延不斷的民族,才能體會到的一種共通的情感吧……
正如趙震所說:“兩千年前的秦人已經消失了,他們變成了泥土,成為了支撐我們站立的大地。”
“但是他們從未遠離過我們,因為他們那個時代造就的血脈,還依舊在你我的身體裡奔流著。”
“我們祖先給我們留下的這一尊尊兵馬俑,其實就是一個個路標,它標明瞭我們來時的方向。”
“當我們回望的時候,我們可以看見家的方向!”
“當我們前行的時候,它又在提醒著我們:我們是誰?我們要成為誰?”
當文物保護專家用手術刀,一毫米一毫米的清理一尊出土的彩繪俑頭,總共耗時四十多天時。
趙震也用他的相機,拍攝了三千多張照片,完整記錄下了這個“一眼千年”的過程。
看著陶俑的真面目一點點清晰起來,也難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我們剝離的難道只是泥土嗎?
不,我們剝離的是時間、歷史和文明!
而趙震的微博名,就叫做:@秦陵守陵人。
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兵馬俑博物館的老一輩工作人員,他從小就是趴在一號坑外邊長大的,看著坑裡面的父輩們天天圍著兵馬俑在工作,可以說是一個“坑二代”。
當看著父輩們將艱苦創業四十多年,總結出來的這份沉甸甸的總賬,傳承到自己的手上。
他便決心一定要守好這份家業,因為這是他們博物館的家底兒,也是我們中國的家底兒,更是人類文明的家底兒!
我想,除了那份對於歷史的敬畏之心。
我們也在趙震的臉上,看到了一個文物工作者,對自己職業發自肺腑的熱愛與赤誠。
這種浪漫到極致的赤子之心,永遠都令人為之動容,也永遠都不會被時光蹉跎!
圖片來源 /《國家寶藏》第三季
編輯 /jo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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