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翻看《魯迅全集》,注意到了
《且介亭雜文二集》中的一篇文章《“尋開心”》
。這篇文章寫於一九三五年三月七日,發表於一九三五年四月五日《太白》半月刊。
在這篇文章裡,魯迅先生講到了“
忠厚老實的讀者或研究者,遇見有兩種人的文章,他是會吃冤枉苦頭的
。”這第一種,就是“
古里古怪的詩和尼采式的短句,以及幾年前的所謂未來派的作品
。”
魯迅先生說這樣的詩,“
大概是用怪字面,生字句,沒意思的硬連起來的
”,“
作者本來就是亂寫,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
但認真的讀者卻以為裡面有著深意
”,就用心去研究。
魯迅先生
“
結果是到底莫名其妙,只好怪自己淺薄。
”魯迅先生說,如果有好事者去問作者本人,“
他一定不加解釋,只是鄙夷的對你笑一笑。這一笑,也就愈見其深
。”
我們來看看,
魯迅先生幾十年前就告訴我們了,現代詩的通病
。但是,讀者沒有在意,詩人也沒有任何改變。
詩人們成天喊著“創新”,開口閉口就是這“流派”那“主義”
,但其實一直沒有脫離魯迅先生所說的這一種。
就拿去年火熱的賈淺淺來說吧,
《詩刊》編輯部副主任彭敏說,她的《朗朗》、《日記獨白》屬於“爛詩”
,不能老盯著這樣的詩說事。言外之意,就是賈淺淺也是有“好詩”的。比如,下面這首
《青銅》
,入選過北方文藝出版社出版的
《中國跨年詩選(2019-2020)》,
應該就屬於彭敏所說的好詩了。
圖片來源於網路
這首詩是不是魯迅先生所說的“
用怪字面,生句子,沒意思的硬連起來的
”?表面上看起來“裡面有著深意”,好像很深奧。說實話,我讀到這樣的詩,
就覺得自己很“淺薄”,完全不懂這首詩要表達的“深意”是什麼
。
賈淺淺(圖片來源於網路)
當然,
我不敢,也沒有機會當面去問賈淺淺
,她這首詩的“深意”何在。不過,即使是問了,只怕也會跟魯迅先生所寫的一樣,她一定“
不加解釋,只是鄙夷地對你笑一笑
。”這一笑,就更加讓你覺得自己“淺薄”了。
這裡列舉出賈淺淺的這首《青銅》,她其實算是“躺槍”了
,僅僅是我剛好想起她這首詩來而已。
這樣寫出“好詩”的“著名詩人”遠不止賈淺淺一個
。還有很多詩人,一直在寫著這樣的“好詩”。當然,他們是不會解釋的,只管讓你覺得自己“淺薄”去吧。
現在的詩壇,
把這種“風格”發揚光大,已經用到了詩評裡了
。現在的“著名詩評家”們寫的詩評,同樣是“
怪字面,生句子,沒意思的硬連起來
”。看起來這樣的評論很具體,但讀了之後,給人的感覺還是不知所云,
只會增加自己的“淺薄”
。
魯迅先生
“著名詩人”們寫這樣的詩,有什麼用?估計就是為了“尋開心”
。首先,是他們自己開心,他們
相互吹捧,好像覺得自己就真的有多麼“深奧”了
。這樣的感覺,他們是樂意享受的,因此“很開心”。
其次,
他們見到認真的讀者的“淺薄”很開心
。你們看,他們不懂其中的“深意”吧?他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吧?而詩人們呢,見到讀者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
在一邊偷著樂,因此“很開心”
。
當然,
他們的“開心”還遠不止於此。他們有名有利
,有一大堆追隨者簇擁著,他們站在高臺上,口若懸河,他們在詩壇呼風喚雨,這才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所以,
現在的詩歌獎、詩歌節特別多,因為這能讓“著名詩人”們“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