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又鋒|玻璃屋

王又鋒|玻璃屋

玻璃屋

文/王又鋒(廣州)

不在星巴克,就在去星巴克的路上。我就是這樣的人。

公司樓下不遠處有家星巴克,小區大門前的街角也有一家星巴克。我常常去,點上一杯我的最愛卡布奇諾,坐在落地窗旁,端詳潔白如冰山的奶沫,雙手捧著,不用喝一口,就感覺很好。如果有金色的夕陽揮灑在身上,那感覺就更好了。

這時的我,時而喝上一口咖啡,或拿一本書閒翻,或雙手捧臉發呆。周圍的人三三兩兩,或和我一樣獨坐一隅,當然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但我知道,我們應該是一個群體,都是在寫字樓裡上班的年輕人。對,就是大家說的小白領。是的,我就喜歡這樣的情調,小資情調。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現在也是黃昏,雖然窗外沒有風雨,但是絲毫不影響我閱讀品咂。越品越覺得寫得好美,我被深深地感動,以至於感動得欲哭。我也是這樣的一枝梅花啊,寂寞開無主,黃昏獨自愁。

半年前,和談了三年多的男朋友分了手。是我提出來的,他沒有反對。兩人在一起不一定就是陪伴,如果沒有交流。他除了想做那事兒,才抬眼跟我說話,其餘時間就是對著手機傻樂。終於我忍無可忍,他居然反說我神經病。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玻璃窗外傳來,抬頭看,外邊的小廣場上一群大爺大媽們圍成一圈在踢毽子。毽子如飛鳥,忽下忽上,無論是落在前面、側面、後面,在最低點總會被一隻只靈巧的腳賦能,再次騰飛。

我被大爺大媽們矯健的身姿吸引。踢久了,他們停下來休息,一位大媽突然使勁朝這邊招手。我左右看了看,她對視著一邊點頭,一邊繼續招手。

“姑娘,我留意你好長時間了,咋天天一個人啊?”大媽往裡擠了擠,為我騰出空,招呼我坐在石凳上。

我以笑掩飾尷尬,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就是喜歡星巴克,想喝咖啡喝咖啡,想看書看書,隨便你待多久。”我還是給出了回答。

“你在那裡面,和誰都不認識,多沒意思!你看看我們,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個是老周,退休教師,已經跑遍了全國所有省市,開過攝影展呢!這個是李大姐,義工達人,博物館、文化館的志願講解,好多名人都和她合過影……”大媽一口氣把八九個人介紹了個遍。

一個個相互微笑著,毫無芥蒂。沒想到,破舊的石凳居然熱乎乎的,坐著挺舒服。

那日之後,我不再一個人躲在巨大的玻璃牆後面,空看人來人往,而是加入了兩個群組——書友會和流浪寵物救助組。做讀書分享,也聽讀書分享;一起掃街,將被丟棄在街邊無助的貓貓狗狗救起,避免被餓死或踩死或軋死。每次讀書分享或救助行動,少則三五人,多則三十多人,無論人數是多還是少,每一個人都有見解、有故事,而我都知道。當然,我的見解和故事,他們也都知道。

一年後,豫西的一個小山村,鞭炮陣陣,雪花飛舞,院裡數枝梅花凌寒綻放。他拉著我的手,大聲吟誦:“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

我在人叢中,笑顏如花。

主編

點評

《玻璃屋》講了一個自我囚禁與解放的故事,其實,自我解放沒那麼難,何況只是被囚禁在一個玻璃屋子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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