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從古至今,植物與人類的日常生活關係密切,不僅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生物種類,而且還以其特有的屬性成為人與人之間傳遞資訊、表達情感的媒介與工具。今天編者整理撰寫了下面這些出現在《詩經》中的植物,它們尋常又不尋常。讓我們一起來重溫經典吧。

01

蘆葦:擇水而生的伊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選自《秦風·蒹葭》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這首詩是《詩經》中膾炙人口的名篇。“蒹葭”屬於水草,蒹指沒長穗的荻,葭指蘆葦。蒹葭放在一起泛指蘆葦。蘆葦為水生植物,屬陰,外形修長飄逸,用以比喻詩中青年男子思念的女子形象是比較貼切的。

蘆葦,禾本科蘆葦屬植物。植株高大,葉片披針狀線形。常見於空曠的河灘、沼澤溼地。在農耕時代,人們採集葦杆用以造紙、編制席子。在現代社會,蘆葦更多是作為一種觀賞植物,出現在人們面前。大面積生長的蘆葦,還具有調節氣候、涵養水源的作用,所形成的溼地生態環境,是鳥類棲息、繁殖的家園。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蘆葦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古往今來,

吟詠蘆葦的詩文無數,

人們喜歡它的素淨、堅韌

。在萬物蕭條的季節,以清沙碧水為鄰,白茫茫一片立於風中,有種清麗脫俗的美。武漢的漢口江灘植有大片蘆葦,每到深秋時節,會吸引大批攝影愛好者和網紅們前去打卡,是踏青秋遊的好去處。

02

木芙蓉:開在深秋的“

拒霜花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將翱將翔,佩玉瓊琚。

——選自《鄭風·有女同車》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將嬌美的女子比喻成鮮美的花草,是中國古典文學裡常常使用的手法,但追溯起來,還是《詩經》資歷最老。這首詩中,“舜”即木芙蓉,讚美這個與其同車的女子容顏就像綻放的木芙蓉一樣嬌豔嫵媚。

木芙蓉,屬錦葵科。枝幹十分纖細,花朵卻碩大嬌美。花色分粉白、淡紅、深紅,且一天之中,花色會隨著氣溫和土壤酸鹼度的變化而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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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荷花也常被稱為芙蓉。為了區別,人們將芙蓉分為兩種:

“出於水者謂之草芙蓉,出於陸者謂之木芙蓉”

。由於常與水中蓮花相提並論,木芙蓉又有“木蓮”之稱,白居易贊之為“水蓮花盡木蓮開”。

木芙蓉的花期在十月,因為開在深秋,故又名“拒霜花”。晚秋時節,菊花殘落,臘梅未綻,木芙蓉成了文人騷客吟誦的花卉。

03

蕨菜:美麗的事物大約有毒

陟彼南山,言採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選自《國風·召南·草蟲》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在《詩經》中用草木表達愛情已成慣例。讀這首詩,眼前會出現一幅寂靜美好的畫面:在喬木成陰、蕨菜鋪地的樹林裡,有一位美人在憂心地等待她朝思暮想的人兒。

蕨,一種非常古老而又獨特的植物,葉片形狀像鳥類羽毛。

種類繁多,在世界各地都有分佈。最小的蕨類植物(團蕨)只有5毫米左右,最大的蕨類(桫欏)可高達25米。性喜陰,多生長在海拔較高的山坡野地裡。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蕨菜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蕨菜不開花不結果,全靠孢子繁殖,它們密密麻麻地存在於葉片背後,形成一排排整齊細小的圓形凸起狀,即孢子囊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蟲卵呢。

在中國,兩千年前就有關於蕨類的記載,其莖塊可入藥和驅蟲,春天長出的嫩芽可以食用,但最新研究顯示,其成分中含有可能致癌的物質,需謹慎。

04

紅蓼:水邊的阿狄麗娜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選自《鄭風·山有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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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中“子充”是美男子的代名詞,“游龍”就是蓼。《鄭風》在歷史上被當作“靡靡之音”的代名詞,當時鄭國男女的交往是比較開放和自由的,這首詩是女性對男性的一種開玩笑式的嬉鬧。

蓼屬蓼科,莖直立,葉片呈寬卵形,形態優美,花朵呈淡紅色或白色,細密簇擁,成穗狀下垂。雖然外形嬌弱,看起來就像路邊的野草一樣不顯眼,但生命力頑強,適應環境能力極佳。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蓼藍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紅蓼可野生也可人工種植。

隨便擷取一段紅蓼枝,插在花瓶裡,加上水,幾天後它就能自行生根生長。

它的花語是立志、思念,常常作為親情或愛情信物的形象,出現在詩句中。

白居易曾為之賦詩“秋波紅蓼水,夕照青蕪岸。”。《紅樓夢》中,賈迎春即將遠嫁惡少孫紹祖時,賈寶玉贈詩“蓼花菱葉不勝愁,重露繁霜壓纖莖”,表達了對迎春日後命運的擔憂,同時希望她像蓼花一樣堅強。

05

蒲草: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水燭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

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選自《陳風·澤陂》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這又是一首描繪女子或男子在水澤邊睹物思人的情詩。在這首詩中,“荷”是指我們熟悉的荷花,而“蒲”對於我們來說可能稍顯陌生。

《說文 艸部》中是這樣解釋的:“蒲,水草也。可以作席。”

意思是

蒲是一種可以用來編織蓆子的水草

。更加確切地講,這裡的“蒲”為植物香蒲,是一種香蒲科挺水植物,屬多年宿根性沼澤草本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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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葉子狹長,根莖挺拔,高度為1至2米,雌雄同株。每到夏天,其上端便結出一個黃綠色、長棒狀的花穗,叫作蒲棒,因為花序排列形狀很像蠟燭,所以俗稱“水蠟燭”。

蒲棒成熟後會爆開,種子會像蒲公英一樣隨風飄散

香蒲因葉綠穗奇,自古被用來構築水景,園林水池、湖畔等經常可以看見它們的身影。通常在6月至9月開花,採集其花乾燥後亦是很有韻味的插花材料喲。

06

艾草:此物最是知冷知熱

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王風。采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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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採集之事由女子進行,采葛為織布,採蕭為祭祀。“蕭”就是指艾草。

採艾的女子出門了,她的戀人難以忍受哪怕是一天的分隔

。讀這首詩,即使與作者隔著數千年的時光,也能吃到一嘴狗糧有沒有?

艾,菊科蒿屬植物。於春夏之交生長在路邊野地裡。我們的古籍文獻中,很早就有關於艾草的記錄。因其香氣特殊,民間有清明前後製作艾草粑的習俗,在端午將之插在門框上,可驅蟲除穢。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艾草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艾的繁殖問題至今是個謎。有文獻記載:菊科蒿屬植物為“風媒傳粉,鮮有閉花授粉”。有學者觀測了菊科蒿屬植物龍蒿,發現為異花授粉。而艾花內部的花柱既有雌蕊,又有雄蕊,存在閉花授粉的可能。

但艾草至今最廣為人知的是它的藥用價值。其中,又以

生長在湖北蘄春縣境內的艾草最為珍貴,藥效最為純正,俗稱蘄艾。

07

萱草:人生在世,需及時忘憂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

願言思行,使我心痗。

——選自《國風·衛風·伯兮》

那些生長在《詩經》裡的鏗鏘草木

這首詩裡,“諼草”就是“萱草”。這是一首妻子思念在外征戰的丈夫的詩,她擔心他的安危,不知他何日能歸來,只好在庭院裡種滿萱草,

希望每天看著那些美麗鮮豔的花兒,暫時

忘掉痛苦。

萱草,多年生宿根草本,喜溼耐旱,易存活,在中國有悠久的種植歷史。葉形為扁平狀的長線型,花期6—9月,花形呈筒狀,與百合相似,但花柄更長。萱草花色豔麗,形狀優美,可觀賞可食用。作為食物的萱草,具有消腫止痛、健腦安神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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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手繪圖,源自 《詩經名物圖解》

雖然萱草有這麼多優點,但人們對它更多的是情感寄託。嵇康《養生論》雲“合歡蠲忿,萱草忘憂。”;蘇東坡為之賦詩“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亂葉中,一一芳心插。”;唐朝詩人劉禹錫一生命運多舛,屢次遭遇貶謫,他的好朋友白居易寫詩勸慰他道“杜康能散悶,萱草解忘憂。”,故世人又稱其“忘憂草”。

結語:古人是用植物傳達情意的高手

《詩經》是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共收錄詩歌305首,創作時間跨越近500年,涉及題材豐富,除呈現男女情愛以外,還呈現日常生活、勞作、戰爭、意識形態等。

據統計,《詩經》中出現的動植物種類眾多,學者孫作雲在《〈詩經〉研究》中寫道:“《詩經》共記載動、植物大約252 種,

其中植物為143 種,內含草類 85 種、木類58 種;

動物為 109 種,內含鳥類 35 種、獸類 26種、蟲類 33 種、魚類 15 種。總計至少在 250 種以上。”

《詩經》擅用花草來比喻女子的美麗、嬌柔與堅韌,而用樹木來形容男子的陽剛、深情與擔當,由此營造出一幅夫妻、情侶相依相偎、琴瑟相和的畫面,令人心生嚮往。本文中羅列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還有哪些是你念念不忘但未收錄進來的草木名句?歡迎在文末留言補充。

責編|熊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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