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子規| | 散文詩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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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短章(一組)

作者:子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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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

滿山的花,那野百合吸引了我。

聞一聞,並不芳香。但那血一樣的顏色,竟使我的目光,久久凝注。花瓣六片,那花蕊,纖嫩的,也浸著透紅。

她似乎孤獨地站著,被黃的、藍的、粉紅的、深紫的花,合攏包圍著。

但她默然,坦然,莊重地望著一切。她孤獨麼?不,有那麼多旁的花、草、樹木,與她為伴。你只要遠遠的,飛一眼掃去,立刻會得到“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印象。

引起我思想的,卻是悲哀與希望的交織。

野百合啊,因為你是野的,所以無拘無束,要頑強地活下去。

野百合啊,因為你是紅的,所以像在燃燒,蘊藏著火一般的理想……

你,會使周圍的花遜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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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樹的淚

松樹的淚,是膠汁,濃濃的,粘在樹的身上,有時縮成一大滴,有時流成彎的曲線。它的顏色跟松的相同,深褐的,並不晶瑩。

松樹挨著松樹,每一棵松樹差不多都淌著淚珠。它長得不大嫵媚,乍一看去,實在太粗俗了,面板一點也不光滑,比不上樺木;它的枝杈斜刺著彎曲,比不上白楊;它的葉子又尖又硬,比不上睡蓮。可它,頂住了最嚴厲的冰刀、霜劍、風神、雨箭。

靜悄悄的夜晚,當皎潔的月光把銀輝灑到了松林頭上,輕柔的風兒微微搖動著松的針葉的時候,它感到了在白天享受不到的安逸。啊,這斑痕累累的,飽經風霜的松,也有安逸的時候,便掌不住地露出了笑容。這讓婀娜多姿的桃花所看不起的,承受過那麼多指責的松,當它想到也有安逸的時候,便高興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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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藍

我不願將藍色同其他顏色相媲美,也許。每一種顏色都可以寫成一首詩。

我樂意將不同的藍色作一個比較,獨獨,在微藍、墨藍之間愛上了天藍。

天藍,給人留下健康、大方的印象,也不失柔和。而微藍,似乎像霧,給人以朦朧、茫然的感覺。墨藍是森森的威嚴,像藏著一個巨大的魔鬼,會令人膽顫。

我喜歡天藍,天藍是高潔的,拓人心胸的。我曾經有過愁思鬱結的時候,天藍使我性情開朗;我曾經有過焦躁暴怒的時候,天藍使我心緒平和。

造化把人分成偉大的、平凡的。但是,無論是偉大的,還是平凡的,只要他是人,都有塵世賜予他的快樂與不幸。向前看的人,他奮力、搏鬥,創造歷史的業績……

在天藍面前,個人的委屈、痛苦就清掃了;在天藍面前,個人的成績、幸福就渺小了。

天藍是什麼?它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天藍在哪裡?它令我沉思、遐想,禁不住要觸控它了。

然而,用手是無法摸到它的。它沒有形狀,沒有邊緣,它不是物質。我禁不住懷疑,在精神世界,有它的存在麼?

我不甘心懷疑,我要盡力尋找,要撲向它的懷抱,浩瀚的天藍呀!我喃喃的,默唸著維克多•雨果的話:世界上最寬闊的東西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心靈。於是,我的心胸陶醉於天藍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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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葉

慵倦如怡,靜躺在城市的柏油馬路……

心也枯萎?難道你已被季節的侵襲完全降伏?

你不希望乘旋轉的風,作最後一次搏擊,像飄舞的精靈,像繽紛的蝶翅,用金黃來裝點城市的天空?

風力的鼓盪,將脹滿你的桅帆喲,哪怕是作無望的衝刺,死得慘淡,不,死得剛烈!

銷魂的鳴唱,低低的從你捲曲的皺褶間響起,喚醒你輕颺的慾望,驅散掉疲憊的麻木。

平滑的下落似乎是鐵定的法則,

風的叮嚀猛然賦予你親切的陌生。

久違了,瀟灑的翔舞,悠然的霓衣曲,宛若不屈的宣告,證實一個不肯消遁的秋天的童話。

讓逃逸了的水汽再度凝聚,

讓墜落了的隕星再次劃破生命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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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情

被上帝冷落、撂荒了的流放地……

又好似放逐了的無家可歸的棄兒。

沒有柔情的湖,沒有燕子的呢喃,沒有伊甸園飄來的芬芳……但有它的真實,悲壯!

荒野是嬌秀的貧困,卻是赤裸的富有。

它有的是蓬蒿,草芥,衰殘的斷樹,偏偏還有開得分外恣肆,又不甘寂寞的點點小花,夾著嘲弄,惡作劇似地挑逗著零星的蜂。

也有不規則的暗溝,瘦黑的水流載著枯葉,唱著疲憊的哀歌……

西風殘照,當秋天裡忽有烈焰,火舌蒸騰起瘋狂的熱浪,啃齧著這一切苦難的裝飾的時候,是荒原凌駕於孤獨的暴動麼?還是它燃燒的愛情,當黑油油的土地沒有回報的綠顏,就寧肯把它燒焦,或許,只有燒焦了,才有來年豐饒的回贈?喏,它那長滿胸毛的男子漢肌體裡,也有一顆痴情的戀心。

荒丘不老。當成群的雲雀嘰嘰喳喳,到它的相思樹築巢的時候,它把它們緊緊地擁在懷裡,舔著甜蜜的憂傷。

於是,就有了喁喁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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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子規,本名王雅軍,1952年生。散文詩“情有所鍾”專輯(62章)入編著名詩人、詩評家阿紅先生主編的詩集《人生音響》一書,出版散文詩集《與偉人對話》、《秋水喁語》、收有《澡心濯語》《父愛如天空》兩個集子的《幽谷裡的緬想》、《歸程的跫音》、《內心影象》。《秋水喁語》獲2011年全國散文作家論壇徵文大賽一等圖書獎。《與“我”對話》獲2012年全國散文作家論壇徵文大賽一等獎。《一條河流》,獲2013年中國散文詩排行榜提名獎。另有編譯、隨筆、散文、書評、辭典等多部出版,主編《人生比喻語辭典》,參與《國學名篇鑑賞辭典》等數部鑑賞辭典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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