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評《圖畫通識叢書:本雅明》:穿越迷霧,讓你感受本雅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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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作者所陳,這本書希望“能夠幫助讀者穿越本雅明作品那令人眩暈的迷宮”。本雅明駁雜的思想在對其生平的展述和圖繪中得到了語境中的呈現,這是該書作為通識讀物的出彩之處,從文字到插圖設計都用心頗深,它不僅是興趣讀者的理想讀物,也為研究者提供有益的指點和啟發。

*文章經作者授權釋出

哪一個本雅明?

——評通識著作《圖畫通識叢書:本雅明》

文 | 姜雪

勾勒本雅明並非易事,不僅是因為他複雜深邃的思想,更因為他難以定位的身份。這使得作者在切近本雅明的同時,也必須站在一定距離之外。距離是本雅明的工作方法之一,他筆下的遊蕩者就是一種深諳遠與近之辯證法的人物形象。如果說本雅明既是與波德萊爾隨行的感受者,又是退到了波德萊爾身後遊蕩的觀察者,那麼本書的作者霍華德·凱吉爾教授和亞歷克斯·科爾斯博士也身兼著這雙重的身份。我們知道,為人物寫傳不僅要在蒐集史料上用力,還要與傳主保持一種獨特的親和關係,對其精神氣質和思想特質形成深刻的理解與認同,只有這樣,才能用一縷細密的絲線正確地縫合人物身上發生的事件和他思想的軌跡。深入研究過本雅明的凱吉爾(他對本雅明經驗概念的研究貢獻非常突出)首先無疑是本雅明的隨行知友,在本書中按照時間順序展開對本雅明一生的勾勒,開篇不久便顯示出作者運用材料的功力,例如對本雅明童年和青年經歷的選取都不是隨意為之,而是找出對其日後的思想形成留下鐫刻痕跡的那些,比如三明治人、像大麻煙一樣的勝利紀念柱、裝飾繁複的資產階級居室等。

正如作者所陳,這本書希望“能夠幫助讀者穿越本雅明作品那令人眩暈的迷宮”。本雅明駁雜的思想在對其生平的展述和圖繪中得到了語境中的呈現,這是該書作為通識讀物的出彩之處,從文字到插圖設計都用心頗深,它不僅是興趣讀者的理想讀物,也為研究者提供有益的指點和啟發。作者用詞凝練,用句精簡,緊緊圍繞著本雅明的思想歷程,把時代背景、傳記資訊和本雅明思想的產生、發展交織在一起,編織為文字。每頁平均不過五行的文字,像是從溶液中析出的結晶,萃取了本雅明某種思想的主旨、某段時期的經歷或是他與同時代人思想爭執的關鍵。本雅明與青年運動、格奧爾格圈子、馬克思主義的關係,本雅明與朔勒姆、阿多諾以及布萊希特等人的智識往來,本雅明的康德批判、神學語言觀、色彩分析等,寥寥數筆便切中肯綮。而頗有妙趣的配圖則捕捉到更為具體的景象,是思想在生成瞬間的快照,是事件在發生時刻的縱切面,不僅是與文字內容的呼應,更是對其形象化、視覺化的釋義,構成了互文式的視覺隱喻,比如對“寓言短暫地把生命吐納進一種形式中”的論述就配以人體呼吸系統的解剖圖,再如表現統治暴力的插圖描繪了一位站在本雅明身旁進行監視的警察,其身後掛著一張喻指城市管控的法魯斯地圖。

會話氣泡常以本雅明的口吻直陳,內容大多源自本雅明的著述和書信,有些則是作者的藝術加工,適當虛構而不違人物的特質,還常用不同的口吻展現不同人物間充滿張力的對話,使本雅明的主張在交鋒和比照中凸顯。有趣的是,這種讓思想間接或“斜向反射”式呈現的方法,也是作者對本雅明的研究發現。在《瓦爾特 本雅明:經驗的顏色》一書中,凱吉爾就發現本雅明的城市書寫採取了獨特的視角立足點:“本雅明的城市書寫例證了他的思辨方法:那些問題中的城市,無論是那不勒斯,莫斯科,柏林還是巴黎都只能間接地成為認識的物件,只能透過其它城市的經驗而被斜向反射。”

然而無論作者多麼地接近本雅明,乃至於深諳其內心活動而能虛構會話,他也必然是站在某個立足點上的。作為觀察者的作者因此必然帶著他的評價出現,在客觀呈現了思想具有如此多面向的本雅明後,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本雅明?作者從本雅明批評家的身份出發,以寓言批評家的斷語結束,在文末道出,“本雅明就是一座廢墟,這很符合他寓言批評家的本性”。作者因此以寓言作為貫穿本雅明一生思想活動的方法。誠然,寓言在本雅明那裡是承擔真理之救贖使命的,如果說思想王國中的寓言就如同實物王國中的廢墟的話,那麼作者眼中的本雅明就是那位救贖的天使。而讀完全書後的讀者是否也會跟隨作者得出如此結論呢?——可貴的是,作者還告訴我們,“我們不應該只看到本雅明在多重領域內的相互齟齬或對立,而更應該關注它們之間持續不斷的對話”。由此,本書在勾勒出本雅明一生的思想圖景的同時,也完成了對其解讀方式的開放式開啟,它邀請讀者走進本雅明時至今日都耀熠的思想,掇菁擷華,勾勒出自己眼中的本雅明。

姜雪評《圖畫通識叢書:本雅明》:穿越迷霧,讓你感受本雅明的力量

本雅明

霍華德 凱吉爾 亞歷克斯 科爾斯 著 姜雪 譯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20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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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評《圖畫通識叢書:本雅明》:穿越迷霧,讓你感受本雅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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