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的母女該如何和解呢?

前幾天媽媽的生日,我最終還是沒有給她打電話祝賀,甚至連象徵性的微信祝福也忘記發了。

作為不稱職的女兒,要不是外婆提醒,我根本連她今年幾歲都答不上來,更別說記得具體哪天了。

外婆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手上不停歇地穿針引線繡鞋墊,嘴上還不忘絮絮叨叨地催促我給媽媽打個電話問候。

我漫不經心地滑到下一個影片,卻借翻身換姿勢時悄悄用手指堵住耳朵。她說第二遍時,我就關掉手機螢幕假寐。

直到她說上四五遍時,我才終於不勝其煩地打斷她,“哎呀,打電話根本沒話說嘛。”聽此一言,外婆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把你拉扯這麼大哪裡會沒話說嘛。雖然你從小在我們這裡長大,但爸爸媽媽也是為了那個家,做父母哪有不責罵兒女的,不教不成人……”

聽外婆說,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思想很重,所以我和姐姐的出生讓媽媽處處被刁難。因此我和姐姐都從小就被送到了外婆家生活,這是舅舅主動提出來的。

剛滿一歲時,我就被送到外婆家了,也就是所謂的留守兒童。所以我與爸媽的相處很少,直到初中他們返鄉在老家修了房子,我才在每個寒暑假回家。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關係還不錯的,但是隨著我慢慢長大,就漸漸僵了起來。

嘴硬的母女該如何和解呢?

不管我解釋過多少遍,他們始終以為我和媽媽之間的隔閡,是她對我的責罵讓我心生怨念。但只有我知道,哪裡是這種原因呢,而且我並非沒有為“破冰”付出過努力。

剛上大學時,考慮到她無法瞭解我的日常生活,所以我每天都給她發一日三餐的圖片,出去遊玩的朋友圈也並沒有對她設限,讓她至少能透過螢幕看到我的生活什麼樣。她很少回覆,我們的聊天介面幾乎全是我一個人自言自語。

嘴硬的母女該如何和解呢?

嘴硬的母女該如何和解呢?

人與人之間,很多時候恰像棋盤上的黑白兩子,你進我退,你攻我守,其中的樂趣就在於勢均力敵的較量。

媽媽和我便是很好的對手。在你來我往的過招中,非要分個勝負。

在我記憶中,她一直是一個強硬固執的人,鮮少表現出溫情的一面。哪怕是關心都帶著尖銳的刺,嘴上從不饒人。

她習慣在家庭成員裡扮演嚴母的角色,哪怕我表現不錯,她也能不假辭色地挑出別的過錯來。

我能從腦海中搜索出她最溫柔的一句話就是“天氣冷了記得多加衣,別隻知道要風度”。

某次親戚們在我們家團年,大家說笑著談論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時,媽媽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我:“所以你為什麼回來這麼幾年了還是跟我們不親近呢?甚至連“爸爸媽媽”都沒叫過幾次。”

大家起著哄讓我叫她,可我始終倔強著保持沉默。我猜那一刻她可能是真的想聽到我的回答。

是因為什麼呢?

是因為她總是冷嘲熱諷地把我貶得一無是處,還是因為她總添油加醋地跟四鄰議論我的是非,亦或是因為她做事根本不尊重我的意願……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沒覺得自己做錯。

在我的印象裡,她幾乎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與哥哥打鬧我要忍受,跟弟弟爭吵我須退讓。她將大人間的禮節做得完美又體面,唯獨把我的感受遠遠落下。

有一次忘記是因為什麼事被罵哭後,我編輯了一條長長的訊息,承認我們都有不對的地方,訴說著我如何如何委屈,以及多麼渴望她能耐心些對待我。

我從來不是善於煽情的人,我總認為那是演電視才要上演的情節,但情緒上頭的我還是點了傳送,我滿心期待媽媽會就此有所改變。

可當天她和爸爸坐在我房門外的沙發上大發議論,“她還跟我發了微信,你看嘛,說我對她不耐心,哪些不是為她好嘛,還說我們不對,她做什麼都是對的撒,真是白養這麼大了,一點不體諒大人”……字字句句都是對我的批判,甚至將那條“自白”資訊當做談資。明明看到我的房門虛掩著,嗓門卻不小反大,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就在那天,我第一次放棄再跟他們袒露心聲。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的真心話,他們好像並不明白。

溝通無效的時候,我只感覺明明我們隔得那麼近,心卻離得那麼遠,好像有一道難以攀越的溝壑橫跨在我們之間。

後來我認命般地不再反駁辯解,他們似乎也習慣了我在家裡少言寡語,非必要的話,我們一天也說不上三句。

看似妥協,卻是以沉默作反擊。她也依然喜歡每天對我不停地貶低說教。

看吧,即使我們彼此並不瞭解,也依然最知道怎樣才能刺痛對方。

但我並非眼盲耳聾,又怎會對媽媽的母愛視而不見。

我剛回家的那年,因為害怕在大風大雨天窗戶發出的怪聲,第二天她就用折得厚厚紙張塞住了窗縫。

晚上睡覺半夢半醒間,能聽到他們躡手躡腳地開啟房門為我掖被子。

走人戶時,媽媽總是給我找好座位,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給我夾滿一碗菜。即便如此,我們依然相顧無言。

或許我們都只是在等對方低頭,雖然冷漠地對峙著,卻都期待關係和睦。聽說我破天荒地給媽媽發了節日快樂之後,她在外婆家高興地說起幾次。

嘴硬的母女該如何和解呢?

不想打電話,確實有沒話說很尷尬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我一直很怕接到她的電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我沉默地聽她數落,然後等待對方掛機。

最後連微信也沒發是個意外,確實是我內心掙扎之後一下忘記了。我知道她或許會傷心,但我也真的很難邁出那一步。

他們總說長大些就好了,可怎樣才算長大呢,20歲還不算長大嗎?或許兒女與父母之間的矛盾真是一個永恆的難題吧。

但船到橋頭自然直,須明白交付真心,是需要時間的,更需要共同排除萬難。

(封面圖源小紅書@月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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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葛杉

編輯丨趙佳

出品丨周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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