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媽給我一張卡,嫂子看見就和我哥吵,說我是回來和他們分家產的

1

這是我在親生父母家住的第11天。

天剛透出一點魚白,毛秀敏,也就是我媽,就起來了。廚房裡一陣叮噹響之後,腳步聲就往客廳來了,她推了推我,我知道是讓我騰地兒,強睜開眼睛穿上衣服,趕緊收起行軍床放到陽臺。

正打算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哥嫂起來了,他們起床就往廁所跑。嫂子因為慢了一步沒搶到馬桶,便對哥哥惡語相向。

看著頂著雞窩頭,手叉腰的嫂子堵在廁所門口對哥哥大罵。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聽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只想找個地方趕緊溜。

毛秀敏在給大家準備早飯,我想去幫忙,可走過去又不知道該從哪下手。她面無表情地淘米洗菜,對廚房外的爭吵聲充耳不聞。

過了一會,哥嫂回了自己屋,雖然隔著門,但是他們的吵鬧聲依舊能聽得見。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衛生間,忍住惡臭,想趕緊洗漱好出來,怕嫂子一會又要用廁所。

洗完出來,毛秀敏已經把蒸好的雞蛋和饅頭端上來了。她扭頭對我說:“心心,叫你哥嫂過來吃飯吧。”

我點點頭,走向他們的臥室,在門口猶豫著不敢敲門。正犯難的時候,楊成打來了電話,我深吸一口氣,趕緊躲出去接電話。

親媽給我一張卡,嫂子看見就和我哥吵,說我是回來和他們分家產的

2

電話那頭,楊成溫柔地問我在新家住不住得慣,聽到他的聲音,我瞬間繃不住了,所有的思念紛擁而來。

我叫楊開心,今年16歲。楊成是我的養父,撿我的時候他45歲,因為家裡窮,所以一直沒結婚。

他是建築工人,據說當時在我親生父母丟棄我的那個車站施工,聽到我在軌道附近哭,就把我抱回了家。

我小時候楊成工作很忙,他施工的隊伍經常換地方,我只能跟著他來回跑,白天在工地上玩,晚上跟大家一起擠大通鋪。

那時候我很瘦小,加上營養不良,整個人看起來病殃殃的,工友們都很照顧我,特別是後勤部做飯的於姐,每次吃飯都給我留一根雞腿,等大家都走的時候偷偷塞給我。

於姐跟楊成年紀差不多,聽說她老公因為意外去世了,家裡失去經濟來源,她才帶著女兒出來打工。除了給我雞腿,於姐給她女兒買東西的時候,也會給我買一份。

我問楊成為什麼於姐對我這麼好,楊成紅著臉說於姐想跟他結婚,他也喜歡於姐,問我願不願意讓她當媽媽。

於姐也說她會和楊成一起愛我,不讓我吃苦。說實話我挺喜歡於姐的,況且有她照顧,楊成的日子還能過得好一點,我就沒反對。

3

他們在一起之後,於姐確實對我更好了,以前只是偷偷地給我塞雞腿,現在敢明目張膽地給我們加餐。

不僅如此,她還教我認字,而且對楊成也特別好。有了於姐,我們爺倆的生活明顯提高了一個檔次。

正當我滿心歡喜想改口叫媽媽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她和楊成的對話。

“楊成,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心心送走,你養了她7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不是親生,是養不熟的,等以後她知道真相把你扔下,不如趁現在就把她送走。”

見楊成一直悶著頭不說話,於姐又說:“如果你打算跟我結婚,就必須把她送走,要不然我們就散。”

楊成還是一聲不吭地抽著煙,看他不配合,於姐生氣地走了,走的時候還重重地摔了門。

不知道是驚訝還是氣憤,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失去了知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我既不敢,也沒勇氣質問真相,我怕聽到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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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二天一大早,楊成就把我喊起來,說要帶我出去玩。

我問他不過年過節,為什麼去玩,他說休息沒事幹,出去放鬆一下。我以為他是要把我送走,便忐忑地跟他出門了。

他罕見地帶我去遊樂場,陪我瘋玩了一整天,回家的時候還給我買了炸雞和玩具。

到家之後,他便開始收拾行李,我知道他要把我送走了,就氣沖沖地跑了出去。很久之後,他出來找我,我哭著問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突然笑著說:“你咋會這樣想?你是我女兒,不要誰也不能不要你呀。是你到上學的年紀了,外地上學太貴,咱們回老家去。”

我問他於姐是不是跟我們一起回家,他搖搖頭說於姐還要工作,然後寵溺地摸著我的頭,一下把我攬到懷裡。我沒能問出後面的話,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

我不知道他和於姐怎麼了,只知道他幫我在老家安排好學校之後,就讓我去爺爺家住,自己則去了紹興打工。

從此,他主要的精力就放在掙錢上面,每個月會固定給爺爺打錢,讓我在家不愁吃穿。

爺爺經常催他找物件,他每次都拿我當擋箭牌,說我還小,萬一後媽對我不好,得不償失。

後來爺爺也不管了,所以在我長大的這些年裡,他身邊唯一的女性就是我。

5

初中畢業我就不上了,輟學之後,我也去了紹興。楊成年紀大了,我想留在他身邊照顧。

我們就這樣過著平淡的日子,就在我快要忘記自己身世的時候,我的親媽找來了。

一天晚上,我們還在吃飯的時候,楊成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看到電話他就出去了,聊了很久才回來。

我問他跟誰打電話說那麼長時間,他支支吾吾地把話題岔開。我總覺得他有事瞞著我,而且那天之後,他經常揹著我打電話。

果然,過了幾天,他就帶回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毛秀敏。進門之後倆人什麼都沒說,毛秀敏就開始上下打量我,還拉著我的手不鬆開。

一開始,我以為毛秀敏是他給我找的後媽,便殷勤地給人端茶倒水,還說了一大推楊成的好話。

毛秀敏走後,我開心地問楊成怎麼偷偷談戀愛了也不告訴我。雖然我不反對,但怎麼著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呀。

楊成問我喜不喜歡毛秀敏,我告訴他,只要他覺得好,我都可以接受。但楊成說毛秀敏是我的親媽。

他說毛秀敏找了我很久,這次來就是要帶我回家的,聽到這個訊息我瞬間呆住了。後面不管他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

親媽給我一張卡,嫂子看見就和我哥吵,說我是回來和他們分家產的

6

第三天,毛秀敏又來了。

她這次來還帶了幾張照片,和我小時候用過的一些東西。雖然東西我沒印象,但是照片真的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紅著眼問楊成,我真的是撿來的嗎?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他說自己是在火車站看見我的,我當時餓得一直哭,但是當他把我抱起來的時候,我竟然對他笑了,也正是因為這個笑容,他才決定留下我。

這些年他也在幫我留意親生父母的訊息,但是一直杳無音信。要不是接到毛秀敏的電話,他差點忘記我還有親生父母的事情了。

雖然7歲,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親生的,但當面聽他說出來還是很難過。

從小我就擔心自己會成為他的負擔,怕他哪天不開心了便把我拋棄,所以我表現得特別乖巧聽話,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下。

毛秀敏說她不是故意丟下我的,因為她兒子也就是我哥哥生病了。為了給兒子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讓原本不寬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見肘。

她不能丟下生病的哥哥,也不想放棄我,但她實在養不起兩個孩子,所以就狠心地把幼小的我丟掉。

哥哥病好之後,他們覺得良心不安,想快點把我接回家。但這時她老公又因為過度勞累生病去世了,養家的壓力一下落到她頭上,她不得不一邊掙錢,一邊找我。

她聲淚俱下地講述自己這些年的辛苦,還拉著我的手不停地道歉。看著她顫動的身體,我動了惻隱之心。

原本知道我被丟下的時候,我恨過,也怨過他們。但我又慶幸自己遇見了一個愛我如生命的養父。

儘管楊成沒有給我豐腴的物質財富,但他盡他所能地愛我,讓我沒有因為被拋棄而變得絕望。

想到這裡,我就釋懷了。

7

知道真相之後,我跟毛秀敏做了DNA,證實我的確是她的女兒。

認親之後,毛秀敏一直帶我逛街吃飯,給我買東西,好像一下要彌補完這些年所有的虧欠,還說我跟她回家之後再買其他的。

雖然我心裡也很開心,自己再也不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但還沒有想過放棄楊成,跟她去一個陌生的家。

毛秀敏對我越好,我越覺得對不起楊成。那些天,我一直回想起和楊成的點滴相處,從他撫養我長大,到為了我一直未娶,我心裡特別地煎熬。

幾天後,毛秀敏的兒子和媳婦都過來了,他們給楊成買了很多東西,感謝他把我養大,還說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接我回家。

楊成熱情地接待他們,一直跟他們講我小時候的事,還囑咐我到新家一定要聽話。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我願不願意走,也沒有說過任何挽留的話。

我告訴他,如果他不想我走,我就不走。他說我陪了他16年,沒有感受過母愛,現在是時候把我還給媽媽了,讓我去過更好的生活。

最後,他還是讓我跟毛秀敏一家走了。

8

來到新家,毛秀敏把能想到的都給我準備了。

只是他們家就兩室一廳,哥嫂住一間主臥,毛秀敏帶兩個侄子住一間次臥,根本沒有我住的房間。

毛秀敏想讓我跟她一起住,但是兩個孩子不願意跟他們的爸媽住,哥嫂也沒有說怎麼安置我,最後只能讓我睡客廳。

剛開始日子還算平淡,哥嫂對我也很客氣,他倆雖然經常吵架,但都是關起門來在自己的小窩裡橫。

就在我來的第七天,毛秀敏偷偷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正好被突然進門的嫂子看見。嚇得毛秀敏趕緊站起來解釋,說卡里一共就兩萬塊錢,是父親在世時,每年我生日給我留的禮物錢,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所以現在給我。

當時嫂子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晚上隔著門就聽見她跟哥哥在屋裡吵架摔東西。

她怪哥哥沒本事買不起房,結婚這麼多年,幾口人還擠在一個小房間,又怪父母偏心,有錢給外人也不拿出來給孫子,現在還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妹妹分家產。

他倆的聲音很大,我們在外面想不聽都難。毛秀敏拉著我坐在沙發上,抱歉地看著我,我對她聳聳肩,安慰地抱了她一下。

我心裡也特別亂,滿腦子想的都是楊成,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想趕緊回紹興找他。

9

連續幾天我都悶悶不樂的,做什麼也提不起精神,毛秀敏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

那天吃完晚飯,我們倆下樓散步。我想跟她說我要回去找楊成,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一直在心裡默默徘徊怎樣說才不會傷害她。

她問我是不是有心事,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說:“我想回我家了。”

說完這句話,毛秀敏的眼神突然惆悵起來。我後悔自己衝動了,但她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激動,轉身背對我站了一會,然後回頭看著我說:“我知道你會走,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看著她臉上的皺紋和白頭髮,我突然有種心疼,告訴她就算我不住這裡,以後也會經常回來。這裡有哥嫂和孩子們,少我一個也沒什麼,但楊成比她更需要我。

毛秀敏眼睛紅紅地看著我,一邊摸著我的頭髮,一邊道歉,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我。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隱約覺得她有一種放鬆的感覺。

從來到走,一共11天。我從一個孤兒,突然有了父母兄弟,最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走的那天,他們都去送我,兩個侄子倒是真心喜歡我,他們哭著抱住我不鬆手,硬是被嫂子拉回去。

毛秀敏牽起我的手,囑咐了我很多事,臨走還告訴我,其實這麼多年,她差不多就要放棄找我了,是楊成主動聯絡的她,告訴了她我的身世,她才有機會見到我。

她還說楊成年紀大了,很擔心自己的身體,害怕哪天自己出了意外,我真成了孤兒,所以他才狠心把我送走,其實他心裡很捨不得我。

毛秀敏說她也不想我走,但尊重我的決定。既然我決定留在楊成身邊,她也願意放手,至少楊成能全心愛我。只是希望我經常打電話給她報平安,有空也多回去看看她。

10

我回紹興沒有提前告訴楊成,打算給他一個驚喜,所以特意趕在飯點到家的。

楊成開門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說我怎麼沒打招呼就回來了,還手忙腳亂地跑到廚房給我做飯。我看到桌上只有一盤花生米和幾個饅頭,瞬間特別難過,原來我不在家,他就這麼湊合。

他嘴裡沒說,但所有的行動都透著歡喜,才一會功夫就做好了幾個硬菜,而且都是我喜歡吃的。之前他從不讓我沾酒,這次還破天荒地讓我陪他喝一杯。

酒過三巡,聊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我對他說:“老楊,謝謝你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能成為你的女兒我很幸福。”

他抬起醉醺醺的頭,眯著眼睛說:“心心,謝謝你回來,我打心眼兒裡開心。”說完呵呵地笑起來。

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真的很大,我很慶幸遇見了一個比血緣更親的父親,是他讓我的人生如此溫暖。我們這一生遇見的不可能都是陰霾,總會有人是你生命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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