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我們寫了抗癌紀錄片《復見餘生》中第一位主人公:58歲沈美鳳患甲狀腺癌,在女兒的陪伴之下經歷求醫及手術的故事…… 一個普通家庭的抗癌之路
今天,我們要說的,是紀錄片《復見餘生》中第二個故事,這次的故事主人公蔣婷年僅30歲,她患的是
結直腸癌肝轉移
,同時,她也是2個孩子的母親。
結直腸癌
在全球每年新發病例約193萬,其中像蔣婷這樣
癌細胞轉移到肝臟
的約有96。5萬。在15年前,腸癌肝轉移還是
基本就被判了“死刑”的疾病
。
“肝已經黑了,已經完全看不到肝了。放棄治療的話,大概也就3個月的存活率吧。”蔣婷說。
是家人的陪伴讓她堅持了下來。
在生病的過程中,我們也看到了她的“多面性”:作為妻子、媽媽、女兒,每一個“角色”,“性格”都是不同的。
1
“生了這個病之後,
他變得不一樣了”
女人最大的安全感,或許就是身邊能有一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不離不棄的人吧。
蔣婷19歲就和老公認識了。他們在同一個餐廳工作,她是服務員,他是廚師。
相伴十年,有了一女一兒。生活的瑣碎與壓力讓他們總是時不時開啟吵架模式。
然而誰能想到,生病之後竟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丈夫開始圍著她轉,開始了對她不離不棄、細緻入微的照顧。
蔣婷的癌細胞被發現轉移到肝臟時,已經屬於癌症晚期,肝臟里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腫瘤。
連醫生們都唏噓如此年輕就患了此病。
蔣婷不想到最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所以想過放棄治療:如果結果是最壞的,那麼她也想要有尊嚴地死去。
“我想著,就是真的到最後一步的時候,自己能化一個美美的妝,讓大家都能看得到。”
不過好在隨著醫療技術的發展,蔣婷這樣的情況,在如今是有可能被徹底治癒的。
她的丈夫、家人也一直在身邊陪著她。
許多癌症病人懷念過去平凡的日子,感嘆道:
“再也回不去了”
,而蔣婷家則相反,生病之後,反倒開始了
“平凡的日子”
。
蔣婷也感動地說:
“生病之前天天都在吵,生完病之後感覺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給蔣婷洗頭,吹風,陪著散步,還給捏腿。兩個人像剛剛談戀愛的情侶。
看到妻子在焦急地等候檢查,他會遞上一杯水。
手術後,聽醫生說,要吃高蛋白的食物,他會在醫院裡用微波爐做魚,為她剝蝦。
術後回到家中,看到妻子疼得受不了的時候,陪伴身邊,陪她複診。
連“閱人無數”的醫生都誇讚蔣婷丈夫的堅持:
“每次門診都是她先生陪她一塊過來。能堅持,堅持很重要,有辦法就要堅持,我們看到這種病最後好結果的,都是堅持了很長時間的。”
為了在困難的時候撐起這個家,他除了照顧妻子,還多打了好幾份工,時常關注當地打工群裡的最新招工訊息。
晚上出門做別人的代駕,為了等到喝醉的人,在餐館外一等幾個小時。有時有所收穫,賺到幾十元的辛苦錢,有時會“掛零蛋”。
一分一釐,都掙得極其不易。
因為生了這場病,蔣婷說自己看到了許多冷暖。
“其實你不發生事情的時候,根本就感覺不到人家在乎你,
你一發生事情才知道,哪些是真正關心你的,哪些是假的。”
“挺感謝他,能不嫌棄,能沒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說拋棄什麼的。
這也就知足了,我感覺也就夠了,這輩子。
找對人了。”
擁有的總不在乎,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蔣婷的病,讓丈夫站在了“擁有”和“失去”的臨界點,看清了自己有多愛她,也讓蔣婷看清了他。
2
溫柔的丈夫
微笑的妻子
能救蔣婷命的手術,叫做“二步切肝法”(ALPPS),是肝臟外科一項新興的技術,讓患者能夠有徹底治癒的機會。
不過,需要分兩次進行。
第一次,將左右肝切割開,將有腫瘤的“病肝”與“好肝”分離。等過一段時間,好肝“養大”至能夠維持病人的生命需求的時候,再進行第二次手術,徹底切除、取出“病肝”。
蔣婷的主治醫生對她的老公說:
“過往大概一百多例病人在我們這裡,每個在手術期都是安全的,但是我不敢保證,下一位是否安全。”
這讓她的老公聽了格外緊張。
終於到了決定生死的手術的日子,蔣婷的眼淚流個不停。
手術進行得並不順利——醫生們遇到了變異的動脈,“變異的動脈就麻煩了。”“又要繞開它,又要保護它。”手術很難,醫生們的表情嚴峻。
不過好在,在前來救場的主任的操刀下,手術順利完成。
手術比預期延長了3個小時。她的丈夫也在外面等了大半天。
等待的時候,他很不安,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只能在手術室外徘徊。
等到蔣婷終於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丈夫好像有了主心骨,直直地“盯”著昏睡中的蔣婷。
看到蔣婷慢慢甦醒,又溫柔地“盯”著她。
蔣婷身上插滿了管子,行動都需要丈夫幫助。
終於甦醒了過來,吃飯的時候,丈夫也忍不住“偷瞄”幾眼,看看媳婦吃得怎樣。
因為丈夫的悉心照顧,蔣婷的臉上也逐漸開始有了微笑。
丈夫為她洗頭,這一刻溫情得像是電視劇裡的情節。
做完手術,和丈夫在走廊裡,和大女兒第一次術後影片。看到電話終於接通的那一刻,她轉頭看向丈夫,微笑,然後轉回手機螢幕面對女兒,又換上了一張嚴厲的臉。
術後回到出租屋休養,為晚上出門做代駕的丈夫送行時,一邊問:“頭盔要拿嗎?駕駛證拿了嗎”,又一邊微笑。
可能是因為感到安全和被保護,她變成了笑容漸多的妻子,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吵架了。對丈夫的付出,她用笑容表達感謝。
3
嚴厲的媽媽,
也是柔弱的女兒
但在一對兒女面前,她儼然是一位“虎媽”,不願讓兒女看到一絲病人的虛弱。
剛做完生死攸關的手術,和女兒第一次影片,還在打著吊瓶,關心的是老師佈置的作業:
“老師說你沒訂正。”
“我訂正了呀。”
“就光想著玩手機了是不是。”“你都知道我做手術了,你還惹我生氣。不聽話等我過兩天回去使勁揍你。”
在出租房安置後,小兒子問媽媽,媽媽,傷口縫合的時候疼不疼?蔣婷故意嚴肅:
“你說呢?到現在還疼呢。可嚇人了,所以你得離我遠一點。”
但陪孩子下五子棋時,還不忘提醒快要輸掉的女兒注意觀察。
在兒女面前,她仍然保持自己是值得被倚靠的母親形象,好像這場大病,並沒有改變她一絲一毫。
但在自己爸爸面前,她又成了求安慰的小女兒,願意完全表達自己有多痛苦和擔心。
這天早上,熬夜賺錢的丈夫和孩子,在房間休息,她與父親在客廳裡相對而坐。
她對爸爸回憶手術後的感覺:“醒來的那一刻就覺得,等於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一定要好好珍惜身體。”
對誰都不願意訴說的擔憂,對著爸爸的時候,就能毫無負擔:
“說第二次再做手術就能根治,當時聽了很高興,結果前一天來了兩個住院的,都說是5年前剛做的手術又復發了,心裡面還是有點發憷的。”
說到手術後的疼痛:
“當時疼起來,真的想從樓上跳下去。”
聽到這話,一直傾聽著的蔣婷父親也十分不好受,不知怎麼安慰才好,只能竭力勸女兒斷了這個念頭。
他也有些嚴厲地說:
“受不了就忍啊,什麼事情不是忍啊。能扛過去就好了。你要再這樣胡思亂想,對你自己有多大危害。那你要有點什麼,我們要怎麼過,你說。”
有一種安慰,叫做
“爸爸不允許你這麼想”。
蔣婷說:
“我尋思著自己真要有些什麼,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父母。辛辛苦苦把我養這麼大,還沒來得及孝順他們呢。
我也害怕做那個不孝的人。
”
“最不需要你想的地方你往上想。你不好過,我們就好過啊。”
積蓄在蔣婷爸爸眼中的眼淚終於溢了出來,父女倆都哭了。
寫在最後:
蔣婷最終還是幸運的那一個。生不如死的疼痛,病情的反反覆覆,她和家人也沒有放棄,迎來了她的第二次手術,有驚無險地切除了所有的腫瘤,並且術後恢復良好,未見覆發。經過6次化療,複發率也大大地降低。
可以說,蔣婷和家人們終於等到了他們的黎明。她能夠繼續陪孩子長大,陪愛人左右,孝敬父母了。
對蔣婷來說,真的是重獲新生,復見餘生。
而同時,透過蔣婷,我們看到一個人,在家庭中,原來可以有這麼多重的身份。
她是需要倚靠丈夫的妻子,需要爸爸安慰的女兒,同時也是,即使身負病痛,但在兒女面前,仍要保持堅強的母親。
依靠與被依靠,不斷輪轉。
在痛苦和憂愁面前,家庭也像一個共同體,共同抵禦一個人無法承受的痛苦:
有力量的丈夫幫助虛弱的妻子,虛弱的妻子,還不忘在為孩子抵擋住那份可能失去至親的恐懼……
這或許就是我們成立家庭的意義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