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圈,最後一個“她們”無法佔領的領地?

當人們認真談論當代潮流文化的 OG 們時,絕大多數提到的都是男性創作者的名字,但沒有人能否認 Yoon Ahn 已經成為一個不能被繞過的女性,一個“巾幗黑馬”,甚至是一個能同時被男性和女性消費者推崇的設計師。

在這一季米蘭秋冬時裝週上,Ambush 的新系列釋出令人印象深刻。基於現實生活中人們的需求,品牌構建出一個兼具復古和浪漫色彩的“元宇宙”,修身的女裝和硬朗的男裝混搭演繹,用時裝語言表達性別邊界的融合。作為 Ambush 主理人之一、擔任 Dior Men 珠寶設計師的 Yoon Ahn,也是在潮流圈內被廣泛認可的女性設計師。不論是她與 Nike 合作為女生打造的服飾系列,和 Converse 攜手合作的鞋款,還是跟 Uniqlo 的聯名系列,一推出便會掀起無數話題,

Yoon Ahn

Ambush 和 Yoon Ahn 的成功,讓人們看到了女性創作者一樣能擁有玩轉潮流時尚的能量。

而在消費端,女性正在成為潮流品類不容忽視的力量。CBNdata 釋出的《2021 潮流服飾消費趨勢報告》顯示,女性佔整體潮流消費 60% 以上;中性風格在潮流品牌中的市場增速高達 340%,是整體服裝市場的 2。5 倍;其中,女性消費者購買中性風格服裝的增速高達 468%,是男性消費者增速的 2 倍。種種資料都在證明,“她們”正在撐起潮流王國的“半邊天”,而事實上,女性在潮流圈面臨的挑戰和偏見,可能比“尺碼”更為深層次。

潮流文化脫胎於籃球文化、嘻哈文化、滑板文化、塗鴉文化等街頭文化,追溯其歷史起源,男性確實先於女性擁有更多優勢。Ambush 官網呈現了一則女性在籃球文化中的發展史:19 世紀,男性認為婦女必須時刻保持端莊的氣質,所以婦女經常穿著羊毛裙打球,因此女球員們經常會被絆倒,這進一步助長了有關女性“不適合打球”的說法。直到 1971 年,女子籃球賽才被正式普及,而歐美報道依舊將女子打籃球描述為“粗俗”的行為。如今,大眾對女子職業籃球運動員的存在已經習慣,但對於那些熱愛籃球運動的普通女士們來說,她們的需求被嚴重曲解或低估。

Ambush 2022 秋冬系列

資深球鞋藏家 Jessica Lawrence 從六歲起,就因對籃球運動的喜愛開始收集各種稀有球鞋,她曾在《VOGUE 英國版》發表過文章《被低估的女鞋頭》,分享她認為如今潮流時尚圈中存在的“男性凝視”:在潮牌或球鞋的廣告中,女性或是極度成功的專業運動員,或以性感辣妹(男性理想配偶)的形象出現,而真正熱愛這類文化的女性卻被忽略了。

事實上,女款的 Nike Dunk Disrupt 就曾經引發過一些消費者們的討論。不同於 Air Jordan 1 UNC “Blue Chill”, Air Jordan OG retro 和 Adidas Ultra Boost 4。0 等叫好叫座的女款球鞋,Nike Dunk Disrupt 的女款在已經“趨於完美”的設計上增加了“畫蛇添足”的厚底設計,這被視為對女性消費者的刻板影響。運動鞋領域最具影響力的女性之一 Jazerai Allen-Lord 指出,女性消費者並不會感謝那些帶有粉色、亮片、增高墊等約定俗成的性別標誌,她們需要的只是更出色的設計、配色和功能。

女款 Nike Dunk Low

如今潮流時尚中的“無性別”概念,是由英文“unisex”而來,但這並不是一個新鮮詞彙,早在 1968 年《紐約時報》就曾運用過“unisex”概念。同年,一位專欄作家在《芝加哥論壇報》試圖解釋“unisex 的時代”:“男孩還是女孩?這不是在詢問初生嬰兒的性別,而是在請你分辨面前經過的‘不明物體’。”

隨著社會環境愈發包容,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跳脫出“男裝”或“女裝”的思維定勢,開始選擇自己喜歡的服裝。根據《2021潮流服裝消費趨勢報告》,消費者對服裝舒適感的追求已不再侷限在材質和週末場景,沒有明顯性別特徵的寬鬆廓形服裝逐漸日常化,尤其深得 95 後年輕人的喜愛,其中購買過男款潮品的女性使用者佔比已經高達 88%。

隨著“中性風”盛行,越來越多的女性不會將線下店鋪的男裝區視為“禁忌之地”。上海知名潮流買手店鋪 Canal Street 堅寧街的創始人Yiling 表示,店內消費者男女比例為 4:6,不會特別區分男女裝區域,Z 世代女生喜愛消費男裝已經成為一種“新趨勢“。

Canal Street 堅尼街

盈展集團旗下年輕力潮流文化平臺 X Factory 主理人 Helena Yeung 表示,她的大部分服裝都來自男裝區,只是單純覺得男裝設計更適合自己,而不是因為某種“潮流女權主義”,但她也觀察到, “並不會真的有人關注一位女士消費男裝的動機,更不會投來異樣眼光,在當下,能夠禁錮女性想象力的只有女性自己。”

事實上,作為潮流媒體 Hypebeast 亞洲區首位女性編輯,Helena Yeung 幾乎見證了潮流世界的“平權進化史”。在 2013 年之前,潮流時尚作為一種小眾文化,其受眾多為男性,Helena 在其撰寫的專欄下經常收到一些“internet hates(網路仇恨)”。大家會預設女性不是球鞋的穿著者,所以不懂球鞋。但問題是,最知名的女裝時尚評論員中不乏大腹便便的男性,他們也不一定能穿得下那些纖瘦的高階定製。

在過去的十年中,Hypebeast 已經成長為一支男女性別均等的國際化潮流平臺,如今還擁有了面向女性受眾的媒體 Hypebae。Helena 告訴 WWD China::“相比那些向女性傳授如何變得更受歡迎的穿搭媒體,Hypebae 更像是一個當代女性的‘悅己平臺’,無論是使用的語言到造型和攝影,女性自身的故事和需求被置於首位。”

無性別潮流品牌 Sophiesun、Yiiin 創始人兼 INXX 設計顧問孫嘉儀表示,潮流文化的起源確實讓男性曾經確實擁有更多“潮流話語權”,這對女性來說,確實不是一個友善的前提背景,而如今其的普及程度已經讓這個詞語變得中性,女性不但可以駕馭潮流,她們的加入也在豐富著潮流文化中男裝的定義。

“文化作為一種精神文化,帶領人們認識世界,改造世界,這種影響力尤其在現代社會結構中,不管男性還是女性,可以同頻接收一樣的資訊的社會背景下,性別差異會逐漸弱化。更多的是需要你熱愛,專注,自信和堅持,而熱愛不需要有性別觀念,你只要去付出。”孫嘉儀說道。

“一定會,其實潮流時尚世界裡的女性千姿百態,並不只有辣妹風一種,”《i-D China》主編秋子如數家珍:“Hailey Bieber 的經典街頭穿搭多數都是衛衣衛褲加大衣,Paloma  Elsesser 的弟弟就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滑手,她家族就有很多潮流的 DNA,她平時的穿搭也是很 casual chic。越來越多的女性不被傳統的定義所綁架。”

Helena Yeung 補充道:“這不再是一個能夠憑藉外在或穿著去評判女性的時代了。過去的女性主義者拒絕那些帶有誘惑性的著裝,因此,她們穿上了大號的夾克和褲子,以此來尋求自己和男性之間的平等。而如今,街頭服飾已經失去了反主流文化的地位,穿上潮流男裝的女性並非一定要標榜某種價值觀,她們更大機率是在單純地享受服裝帶來的樂趣。”

當女性湧入潮流消費賽道時,新一代的女性潮流塑造者也已經準備就緒。孫嘉儀解釋道,在“潮流教父”輩出的 50 年代,社會資源匱乏,藝術並不是主要的社會需求,女性受教育情況更為堪憂,因此在潮流文化最初,各種原因導致女性本身比男性更被社會約束。“這些在現代社會,男女受教育程度相當之後,才有了改變,最顯而易見的是,現在很多女性都在潮流文化多元分支中工作,任職,並取得很好的成績,直接改變了潮流文化的性別印象符號,這再也不是一個以男性為主的世界。”

被稱為日本潮流教父的 Nigo,現如今為新任 Kenzo 藝術總監

有意思的是,1993 年時,街頭品牌 Stüssy 近 30% 的銷售額來自女性,因此該品牌決定推出其首個限量女性系列,名為 Stüssy Sista Gear。既然女性都不介意“服裝的性別”,那麼眾多潮流品牌或運動鞋紛紛推出女裝線的意義又何在?

Stussy 在八十年代的廣告

男裝品牌 Staffonly 的創始人之一Une Yea 表示,在 Staffonly 的擁躉裡,男女比例約為 6:4,品牌從 2021 年開始,開始加入部分女裝款式。“作為兩個女性男裝設計師,我們在工作中都是帶有女性視角的,也經常會轉化思路去探索兩性之間的差異。探索女裝是非常水到渠成的事情,除去市場的期待以外,更重要的是,時尚的未來應該是一個比服裝更大的概念。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將這個概念儘可能地向更深和更廣的房縣發展——不侷限於性別,不侷限於特定媒介,甚至不侷限於某個次元中。”

因此,相比於性別,獨特的文化特質、吸引力、價值觀、愛好才是潮流時尚能夠聚集起一大批年輕群體的主要因素。隨著女性消費者和女性設計師越來越多地在潮流領域取得話語權,這個以“男性凝視”為主導的領域也將越來越向女性群體傾斜。

潮流圈,最後一個“她們”無法佔領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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