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好就收吧

——見好就收吧。而且,正如我在自己的代表作中所說的,這是犬儒主義哲學體系下的主導思想。倘若不是痛苦總是在一定程度上與快樂捆綁在一起,怎麼會導致犬儒主義者否定各種形式的快樂呢?對他們來說,走出這條痛苦的道路,似乎比獲得快樂好走得多。雖然他們對愉悅的負面性質和痛苦的積極性質印象深刻,但他們始終致力於避免痛苦。在他們看來,達到這一目的的第一步,就是對快樂徹底而刻意的否定。因為這種快樂只會欺騙受害者,讓他栽在痛苦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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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席勒所說:“我們都生在世外桃源。”換句話說,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充滿了對幸福和愉悅的要求,懷著讓生活更好的美好希望。但是,命運很快就作為一種規則,以簡單粗暴的方式告訴我們,我們真的一無所有。但世間萬物都在命運的指示下,它擁有無法撼動的權利。命運不僅指示我們一切的所有與所獲,我們的妻子或孩子,甚至指示我們的四肢,我們的胳膊、腿、眼睛和耳朵,甚至指示著我們臉正中間的鼻子。

總而言之,經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會透過經驗瞭解到,幸福和愉悅是一種海市蜃樓——遠遠可見,而我們一旦接近,它們就會消失。而另一方面,苦難和痛苦才是現實,它們的存在無須任何中介,就其效果而言,也無須任何幻象或帶著虛假希望的遊戲。

如果從經驗中得到的教訓在我們身上應驗,我們很快就會放棄對愉悅和幸福的追求,而更多地思考如何讓自己免受痛苦和苦難的襲擊。我們深知,這世界所能給我的最好東西,就是從痛苦中解脫,那是一種安靜的、可忍受的生活。我們的要求僅限於此,這才是我們最想實現的希望。因為確保自己不會很痛苦,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不要對自己的快樂抱有過高期望。歌德青年時代的朋友默克(Merck)已經意識到了這一事實。他寫道:

可憐的人們奢求幸福,並且希望這種幸福和自己的慾望一致,這將會敗壞世間的一切。如果他能夠放棄這一奢求,安於現狀,就能取得進步。

因此,我們可以對愉悅、財富、地位、榮譽等相關期望進行適當的限制。因為正是這樣為了快樂,為了讓世界矚目,為了過上滿是愉悅的生活而努力和奮鬥,才會招致巨大的不幸。要我說,一個人把要求降低是十分審慎和明智的,當然,僅僅這樣做很容易陷入極度的不快樂。然而,極度快樂已經不能說很難實現,而是根本不可能實現。擁有人生智慧的詩人,帶著正義高歌:

中庸之道固然最好,

既從簡陋居所的骯髒中解脫出來,

又不會成為受嫉妒的標的。

眾矢之的是高大的松樹,被狂風無情地搖晃;

是最高的山峰,受到狂風暴雨的摧殘;

是高聳的塔樓,倒塌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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