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存款5千到財務自由(6)

6與其一山二虎,不如二虎移山

從天津回來,工作繼續,生活繼續。

沒有了外來的利益爭奪者,傳呼臺的工作秩序迴歸到一種“歲月靜好”的模式。單羽管理庫房的水平也在提升,收取物品、清點數量、保持整潔幾個方面越做越好,對於庫房管理員來說,每月月底和財務部門對賬是最有挑戰的工作內容。

單羽在庫房並沒有見到李斯所見的大肥老鼠,所以,單羽並沒有自發地產生秦朝丞相那般“在倉、在廁”的哲學思考,因此,單羽也沒有啟動扭轉人生的主動和自覺。相反,單羽在256傳呼臺越過越安穩。

中關村大街上總是那麼繁忙。道路兩邊大大小小的公司相鄰排列著:神通、暢想和科海三大集團公司的位置最令人矚目。不僅是其公司建築巍峨高大,他們的業務更是養活了一批批初創小企業。

單羽從小在北京長大,單羽的同事們也多是京籍。九幾年的中關村還沒有那麼多北漂,多是純種“京巴兒”在職場打拼。公司職員從數量上講,北京孩子佔絕大多數。

但是,槐樹和文鋒——這兩個業務骨幹——卻是不折不扣的北漂一族。

槐樹是安徽人,文鋒是東北人,是畢業於中國名校第一梯隊的兩位干將。那時的槐樹剛成家,書生意氣未散,夫人在大學當英語老師,他們小兩口的短期規劃是大大超出這些京籍職場小跟班的:槐樹需要買房!

北京的孩子沒有那麼迫切強烈的購房需求,也許是人無壓力輕飄飄的緣故,京籍職員中的小混混情緒是存在的。

槐樹不然,他在公司有業務實力,家裡也準備要孩子,夫人的單位不再為年輕教員分配住房,所以,槐樹的內心有很強、很濃的“掙錢欲”。他要靠自己的真才實幹掙到自己的生活物資——一套房子。

然而,經過那次母公司與子公司之間“魚死網破”的較量,槐樹和文鋒在技術部的地位出現了此消彼長的態勢。槐樹作為技術部資深經理、作為文鋒的引薦者,其重要性一天一天地被老闆弱化;與此同時,文鋒作為後來者,在老闆心目中的位置越來越重。重到經常被請去老闆家做客、並與老闆一家人共進晚餐的程度!

又是一年秋風起。

在樹葉泛黃,“面的”匆忙,三環路剛有雛形,四環路還不見蹤影的時節,康西草原迎來了科海通訊公司的一班年輕人。

這一次的團建內容是:騎馬和篝火晚會。

去康西草原要先坐火車,到站後換馬車,車伕趕著一個木質平板馬車,一車可以拉7-8個人。科海通訊公司的這批小年輕僱了兩輛馬車,和車伕攀談著,嘎呦嘎呦地去了馬場。

單羽是第一次來騎馬,對這項運動算是一無所知。但她喜歡動物,來之前帶了兩包五香花生米,準備給馱自己的馬當“獎品”。下了火車,單羽和同伴們分別上了兩個馬車。

車伕笑盈盈地和他們聊了一路。

“老鄉,有跑得快的馬麼?”大慶一開口就引起一陣鬨笑。

“什麼老鄉?叫老哥!”

“對呀,叫老叔也成!”

有關用什麼稱呼,立刻成為這一幫城裡孩子的大呼小叫的議題。車伕的穿著就像電影裡的樸實的農民,面容也像,跟中國所有的農民一樣黝黑、健壯。

車伕憨厚地笑了笑,說:“叫老哥就成。”

然後,車伕老哥給大家介紹了騎快馬和騎慢馬的要領:“快馬跑起來步伐大,騎著舒服;慢馬小跑,顛屁股。”

“不敢騎快馬怎麼辦?”勒勒問。

“還有專門走路的馬,那個不顛,有人牽著,也舒服。”

“快馬多少錢一小時?”“慢馬多少錢一小時?”“走路的馬多少錢一小時?”

一通七嘴八舌的追問,車伕笑眯眯地告訴大家:“這個說不好,自己跟馬主人商量,合適就騎,不合適就換,反正有的是馬。要先講價,否則騎上馬就由不得你了。”

車伕看了看大家的裝扮,說:“這裡晚上冷,你們的衣服都不夠,得去租軍大衣。”

……

大家又是一通詢問和疑惑,眼看著就到草原了,馬群已經清晰可見。馬車停下,單羽他們一個個蹦下來。單羽從揹包裡拿出一包五香花生米,撕開塑膠袋,抓出一把走到車伕的那匹馬跟前,把花生遞到馬嘴邊。馬噴著滿嘴熱氣轉過頭來,開始吃。用溼乎乎的嘴唇捲起一些花生到嘴裡,仔細地嚼著。

“你餵它什麼呢?”車伕收完錢,轉身問單羽。

單羽舉起五香花生米的口袋:“這個!”

車伕見了,走過來:“這麼好的東西,你給它吃還不如給我呢。”

同事們笑了。單羽把那袋花生送給車伕,指著馬說:“你給它留點兒啊!”

“騎上馬,就由不得你了。”康西草原的馬,單獨一匹時不怎麼跑,抽幾鞭子也就小跑一會兒,確實像車伕老哥說的“顛屁股”。但是,幾匹馬碰到一起的時候,它們就自動奔跑起來,一匹比一匹賣力氣,一匹比一匹快。所謂“馬不揚鞭自奮蹄”應該指的這種情況。公司裡的年輕人多數不會騎馬,嘴裡大喊著“駕駕駕”、“喻喻喻”,其實完全被動地、隨著馬的意願,能跑就跑,能走就走,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地自由運動。陌生人其實駕馭不了這些美麗、矯健的動物。

最嚇人的是:有的馬會“急停”。

單羽騎的那匹,就在一陣暢快的飛馳後,嘎噔一下站住了!單羽毫無防備,來了個滾鞍落馬。不走運的是,人掉下來了,左腳還在馬鐙裡。幸好那匹馬老老實實地停在原地,單羽右腳跳了兩下,站穩後把左腳挪了出來。

中國人向來用馬象徵人才,從千里馬到駑馬,從精英到庸才。越是有實力的人才越難駕馭。低沉時,也許給一把花生米它就很滿足;高興時,有可能飛馳,有可能奮力前行,有可能急停,有可能尥蹶子,還有可能原地不走,作為馴馬者,作為管理者,你得用馬聽得懂的語言跟它溝通,熟悉它、餵養它、陪伴它、訓練它,最後才是駕馭它。

而公司的管理者,有時過於貪圖自己的所得,不肯花時間和精力瞭解千里馬,不肯認識千里馬或陪伴他們。只想使用他們,讓他們“拉車”或“跑路”,滿足自己的願望,忽略馬本身的意願和訴求。

槐樹正在經歷的就是這個過程:他的管理者認為找到了更合適、更擅跑、更容易駕馭的人才,為了節省資源,要重用文鋒,要把槐樹替換掉。整個康西草原之行,老闆無時無刻都在流露這種情緒。

夜色深沉,熊熊篝火燃起的那一剎,所有人都看見了槐樹眼中的凝重和火光。小跟班們敬酒,有的豪情,有的悲壯。公司裡的大男人、大男孩以各自的方式表達著心底無聲的述說。

團建回來,大家身體裡的乳酸還沒有完全退去,老闆在公司會上向眾人宣佈:“辭去槐樹技術部經理的職務”。此言一出全場寂靜,過了10秒,也許是20秒,也許是一個世紀……文鋒用他那遲緩且沒有起伏的語調說:“槐樹走,我也走。”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