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與宋華陽的戀情:看看唐代女道士是怎樣敏感的存在?

李商隱是唐代最愛美,最刻意追求美的詩人。他的詩歌抒寫歷史政治時事愛情,

細美憂約、沉博絕麗

,成為傷感唯美文學的典型。愛美之人,感情往往細膩深沉,李商隱一生多情,他的感情多是一往情深而結局悽婉。他早年與女道士宋華陽的戀情,對他一生影響至深。

唐文宗太和八年,21歲的李商隱到玉陽山去“學仙”,結識了女道士宋華陽。宋華陽是侍奉公主的宮女,隨公主入山修道,住在玉陽山西峰的靈都觀。宋華陽年青美麗,聰慧多情,兩人很快墜入情網。因不為禮教和清規容許,這一段短暫的戀情無望無果,李商隱的心中留下了永遠的傷痛。深情的詩人為我們留下了《碧城》、《月夜重寄宋華陽姊妹》等纏綿悱惻的詩歌。

月夜重寄宋華陽姊妹

偷桃竊藥事難兼,十二城中鎖彩蟾。

應共三英同夜賞,玉樓仍是水精簾。

這首詩運用東方朔、嫦娥、彩蟾等神仙方外典故,感嘆人神戀愛和入道求仙“事難兼”,寫出了深情被阻隔,美事難成的傷感。據傳二人相戀的結果是宋華陽懷孕被遣返回宮接受處罰,李商隱被逐下山……

宋華陽與公主均為上山修道的女道士。今天,我們要探討的是,

在唐朝,女道士是怎樣的一種存在,為什麼上至公主,下至民女,那麼多女子遁入道門為女冠

(唐代女道士因戴黃冠,又稱女冠)?

李商隱與宋華陽的戀情:看看唐代女道士是怎樣敏感的存在?

首先,我們聊聊道教。道教是春秋時發源於中國本土,崇拜諸多神明的宗教。道教在唐朝地位空前之高,為“三教之首”。有鮮卑族血統的唐帝,為了神話李姓,自稱是太上老君李耳的後裔,形成了唐代“揚道抑佛”的宗教風氣。

其次,我們聊聊唐代女性。唐朝是一個開放、包容的偉大時代,在唐朝,女子地位較高,所謂“鄴下風俗,專以婦持門戶,爭訟曲直,造請逢迎,車乘填街衢,綺羅盈府寺,代子求官,為夫訴屈。”意思是在唐代,女人能拋頭露面,當家作主,干預政治。在宗教上,對女子也少有限制,唐朝女道士極多。唐公主常修道不嫁,貴妃亦曾為女道士,宮人更有自請出家的,民間女子也願意出家為道士。那麼,唐代,為什麼那麼多女子願意為女道士呢?大體而言,女子出家修道有以下幾類。

一、熱愛道教、刻苦清修,清心自守的女道士

這類女子真正熱愛道教,她們刻苦清修,能夠嚴格遵守清規戒律,終身獻身道教事業。如宰相李林甫之女李騰空,入廬山隱跡修真攝生養性,學醫煉丹,佈道行醫,救濟生民,深受百姓敬重。晚唐著名女道醫胡愔,精通醫術,懸壺濟世,著有《黃庭內景五臟六腑補瀉圖》,直到現代,這本書還在發行。此外,還有傳說中天賦秉異,苦煉清修,終於得道昇仙的謝自然。她們是唐代女道士的正統。

李商隱與宋華陽的戀情:看看唐代女道士是怎樣敏感的存在?

二、依託道教、追求個性解放、生活自由的公主和貴族女子

唐朝包容大氣的環境,讓皇室與王公貴族之家的女子可以借道教的名義擺脫世俗倫理綱常的約束,以更自由、更自我的方式瀟灑生活。唐代公主出家為道的不乏其人。唐睿宗的女兒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入道,她們常常穿戴珍貴華美的服飾,在奢麗無比的道觀裡,大宴賓客。許多名人雅士慕名而來,通宵達旦飲酒作樂。李白、王維、張說、高適、儲光羲,諸多朝野內外的名士眾星捧月歡聚一堂。甚至有人為求引薦找終南捷徑拜倒在公主石榴裙下。

此外太平公主、唐玄宗女兒萬安公主、楚國公主等也曾為女冠。這些出身高貴、身份特殊的年輕女子出家為道士,依然過著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又擺脫了家庭與封建禮教的束縛,隨性廣交賓客,風流瀟灑。“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李商隱記錄了公主雅士靡麗淫佚的狂歡盛會。這群皇族貴族女道士成為我國封建社會中個性最為解放的女性群體。

三、美貌多藝,博學多才,留名千古的才女

還有一些色藝俱佳的女道士,有詩作傳世,至今仍被人津津樂道。比如女詩人魚玄機,才華橫溢、美貌絕倫,本是達官小妾,被正妻逐出,遂出家為女道士,過上放浪形骸的生活。“風流之士爭修飾以求狎,或載酒詣之者,必鳴琴賦詩,間以謔浪”皇甫枚《三水小牘》。她曾與許多文士,如溫庭筠等交往甚密,以詩相寄贈,她的“易得無價寶,難買有情郎”,千古傳唱,廣為世人所知。後因打死婢女綠翹,為京兆溫璋判殺。

另一位女詩人李冶(字季蘭),容貌俊美,天賦極高,6歲便有詠薔薇“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傳世,後有《八至詩》中“至親至疏夫妻”流傳。“茶聖”陸羽和詩僧釋皎然均同她意甚相得,劉長卿、朱放、韓揆、閻伯鈞、蕭叔子等一干名士與她相契。最後連皇帝唐代宗也知道她的名字了,招其入宮,稱她為“俊嫗”。這類才貌雙全的女道士在與達官顯貴,風流文士的交往中,不僅追求感情情慾的享受,也有物質上的因素,她們可以說是高階交際花,古代“金大班”。

李商隱與宋華陽的戀情:看看唐代女道士是怎樣敏感的存在?

四、名為女冠、實以出賣色藝為生的平民女子

平民婦女、被遺棄的姬妾、老去的宮女也有出家為女道士的。但她們社會地位低下,沒有經濟來源。道士靠諷經設醮以為生,富貴人家設壇建醮延請女道士為其圓功德,“霓軒入洞齊初月,羽節升壇拜七星。”她們在替人做法事的時候還得供人狎玩,為了生計,半做法事半賣色相。實在令人嘆惋。

最後,讓我們以李商隱寫給女道士宋華陽的《碧城》作結,朋友們自己解讀吧,很有味道的。

碧城(其一)

碧城十二曲闌干,犀闢塵埃玉闢寒。閬苑有書多附鶴,女床無樹不棲鸞。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若是曉珠明又定,一生長對水晶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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