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瘸腿丈夫,我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30年

嫁給瘸腿丈夫,我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30年

聽媽媽說,三姑在家做姑娘時,就是一位“能人”。

她是個能拿大主意並十分要強的人。

爺爺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三姑上頭雖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但家裡若有點事,三姑便比誰都積極參與。

她腦子活,嘴又巧,在家裡儼然是一位“意見領袖”。

三姑生得秀氣,又頗為愛美。為了能戴上一件她喜歡的紅圍巾,她可以通宵達旦地織。

等三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媒人便絡繹不絕地前來登門造訪。

三姑和姑夫算是一見鍾情,姑父樣貌生得頗像張智霖,性格又好,家裡人很是滿意這樁婚事。

可他們定親不到一年,姑父卻意外出了車禍,很嚴重。

姑父在醫院躺了將近半年,右腿打了鋼釘,還是不能下床。醫生說姑父以後很難再幹重活,恢復不好的話也有可能成為殘疾。

姑父主動提出退了這門親事,爺爺和大伯也勸三姑退親,畢竟是一輩子的事,馬虎不得,也不可任性。

三姑認準了姑父,誰的勸也不聽。她常揹著家裡人,自己一人騎著腳踏車去看姑父。

姑父在家養了將近兩年的傷,所幸的是除了不能幹重活外,其它的和正常人一樣。兩年後三姑如願地嫁給了他。

關於在我生前三姑的故事也只是道聽途說。

三姑家有一個比我大一歲的姐姐和一個比我小八歲的弟弟。小時候在他家住親戚,因為年紀小,我並沒有感受到三姑所執念的愛情,也不懂。

婚後他們的生活並不十分如意。姑父不能幹重活,家裡人託關係在縣城給他找了份頗為輕鬆的職位。三姑在家除了照顧兩個孩子,還要獨自忙活家裡的六畝地。

三姑性子又要強,孩子打扮得要比別人家的乾淨漂亮,種地也要比別人家高產。

電影《天堂電影院》裡說生活不是電影,生活比電影難多了。

三姑和姑父婚後也常吵架。約莫記得最嚴重的一次,姑父氣得喝了農藥住進了醫院。

我跟著全家人前去探望姑父。他穿著白藍條紋的病服躺在床上,臉色略白,但也頗為英俊。他不好意思地同大伯道歉,說他不該如此。

嫁給瘸腿丈夫,我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30年

三姑站在門外抹著淚,不好意思進去。

這是我唯一能記起來他們感情有波折的事。除了逢年過節他們前來探親外,我們很少能聚在一起。

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和三姑有幾分相似。因為我們也算是一個大家族,家裡孩子多,三姑家又離得遠,我們的關係並不是十分的親暱,但我也蠻喜歡她。

爺爺奶奶當時已經過了八十歲,身體也沒什麼異況。與我親近的人裡面,我還沒有經歷過所謂的死亡。

三姑查出乳腺癌時35歲,已經是晚期了。他的女兒剛讀高一,兒子才上小學。

我已經忘卻當時的感受了,只是覺得難受得無所適從,心臟狂跳個不停,手都在發抖。

當時家裡人也是無所適從,也很難相信這個事實。大傢伙都儘可能地拿出更多的錢給姑父,到處尋醫問藥。

姑父告訴三姑她的乳房裡長了一個纖維瘤,只要切除就好了。三姑其實一早就已察覺到,也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很樂觀。

三姑做了很多次的化療,頭髮掉了很多。在情人節時,姑父送給她了一個假髮,她很喜歡,戴著假髮各種照鏡子。

後來她的右部乳房被摘除,出了院。在家定期去小門診掛吊瓶。

爺爺奶奶都不知道三姑得病的事。等三姑出了院再來奶奶家探親時,奶奶用含糊不清的話說:“桂香……有陣子不來了了……”

“娘,我家裡太忙了,忙……”

三姑抓住奶奶的手,有點撒嬌地對奶奶說,她儘量地讓自己的眼睛裡閃出光來。

“嗯,常來,常來。”奶奶看著門外對三姑說。

每次和三姑說話時,我都儘量地把眼睛定格在她的眼睛上。她身體的其它部位我一眼也不看。

三姑一個如此愛美好強的人,被切除了右部的乳房,頭髮掉得也所剩無幾。

我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過日子。但在我們眼裡,她和以前一樣,只不過是性子溫和了許多。

我和二姑家的兩個姐姐去看望過她幾次。她家裡收拾的仍是井井有條,乾淨舒適。

三姑還向我打聽了媽媽的近況。她仍是很關心在她看來重要的我們的事。

三姑從做完手術到離開也不過三年光景。期間癌細胞擴散過兩次,被壓制住了,最後在門診輸著液時離開了。

當時她堅持一個人去輸液,所以她走時身邊沒有一位親人。

姑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堅持不火化三姑的遺體,讓三姑完整入棺。但國家確實有明文規定,死者必須火化,不得土葬。

三姑出殯那一天,她們村裡有人告了官。民政部門來了很多人,他們要求三姑的遺體必須火化。

姑父像瘋了一般抱住棺木不放手,他哭得幾乎暈厥了過去。最後棺木還是被開啟,遺體被送去了火化場。

過了沒到兩年,姑父娶了親,娶的竟然是我小學三年級的數學老師小霞。

小霞老師比姑父小七歲,個頭有一米七五,很黑,但也優雅知性。受過高等教育,為人處事又頗為得體,算得上是一位豐富而迷人的女性。

小霞老師也結過婚,她和前任因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留有一個女兒由她撫養。

她很喜歡姑父,喜歡的程度也並不亞於當年的三姑,他們也很合得來。

我常問家裡人姑父那麼愛三姑為什麼這麼快又娶了別人,家裡人也都讓我別打聽那麼多。

身邊的如果這家姑娘沒了,姑爺便很少再與老丈人家有親戚來往。除了孩子逢年過節地前來看望外,親戚關係都在淡化中。

但姑父還是會隔三差五地來爺爺家,帶著小霞老師。小霞老師叫爺爺奶奶爸媽,家裡的小孩子也都改口叫她三姑,大家都很喜歡她。

嫁給瘸腿丈夫,我度過人生中最幸福的30年

因為她曾經是我的老師,再去改口叫三姑,我實在叫不出口。她也理解,常找我聊天,聊過去我小時候的事。

因為三姑的去世,她的兒子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在學校經常曠課打架。小霞老師給我打電話讓我勸勸弟弟。

她對弟弟很上心,有些話怕說重了讓弟弟心裡不好受,只能委託我前去規勸。慢慢的,弟弟也接受了她,叫她媽媽。

三姑走了這麼多年,每一年她過生日時,姑父都會買上一個大蛋糕。小霞老師也和他一起,為已經不在的三姑過生日。

過了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小霞老師是我們家裡人給姑父介紹的物件。

三姑走時唯一的願望就是姑父能找一個知書達理的女人,陪伴他走完以後的路,也是希望能有個如此的女人來照顧不怎麼懂事的弟弟。

三姑和小霞老師是否認識沒有人知道,家裡人也不肯多說。我猜三姑是認識她的。

這便是三姑和姑父的愛情故事。

三姑雖然走得早,但是幸運的。她選擇了自己想要的愛情,雖然生活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美好,但她始終都擁有著姑父對她的愛。

縱使離開了,也有一個男人在世間愛著她,並盡心盡力地養育著一雙兒女,盡了她生前的遺願,娶了她欽點的女人。

姑父也是幸運的,一生中有兩個女人盡心盡力地愛他。這種愛情,不摻雜任何的雜質,在陽光下透徹純淨,沁人心脾,連離去也幻化成了暖色調。

我相信,縱使天各一方,她在那裡,你在這裡,也能遠遠相戀。

我相信,愛情自有天意。(小說名:《半路夫妻,一生摯愛》,作者: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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