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鄉愁(十三)

太陽在靠近山頭的地方,緩緩西落,給天邊抹上一片火紅的晚霞,藍藍的天空,漸漸暗淡下來,一天的暑熱也退了許多,暮靄一層層地籠罩在田野裡。除了飛鳥掠過天穹的叫聲,大地似乎都安靜下來。一叢叢竹林掩映的院落中,炊煙裊裊升起,院子裡熱鬧起來,莊戶人家的瓦房裡透出昏黃溫暖的燈光,整個院子瀰漫著柴禾燃燒和飯菜煮熟的香味,遠遠地聽見離我們有三四根田坎距離的院子裡,媽媽們大聲催促自家孩子回家的喊聲。這時候,媽媽總會誇誇在自家院壩裡玩耍的我和弟弟“你兩個還是聽話,不像某某家的娃兒,天都漆麻黑了,還在外頭到處跑,像個啥樣子嘛。”

夏天的夜晚,鄉愁(十三)

吃過晚飯,我們院子裡的幾家人都會到隔壁家去看電視,整個院子裡就他家有一臺正月間接新媳婦時陪嫁的電視機,總共就只能收看兩個臺,省臺和市臺,記得有一年暑假應該在開奧運會之類的體育賽事,電視裡總是轉播體育比賽的節目,要佔去一集連續劇的時間,埋怨一陣後,大人們就一起聊莊稼收成家長裡短,小孩子們在一起玩“躲貓貓”,媽媽們總是喊“一群猴兒,大晚上的看不到,躲啥子貓兒,小心摔了。”孩子們還嘴“大月亮壩裡,看得到,不得滾。”

夏天的夜晚,鄉愁(十三)

炎熱的夏天,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在露天壩睡覺,在自家院壩上,用幾條長板凳,上面擱上平時用來曬糧食的“鬥檣”(竹條編織成的大圓形的農具),雖是大熱的天,睡在露天的鬥檣裡卻還需要蓋上薄被子。躺在臨時搭的床上,看著天上明亮的月亮,感覺離我們好像也不是很遠嘛,因為我能清楚地看到月亮裡面的“娑羅樹”。媽媽說“每天晚上等人睡著後,月亮裡面有個人就要砍去娑羅樹的枝丫,但是第二天它又長出來。”媽媽還說“有人看見過天上開南天門,南天門一開,就走過一群吹鑼打鼓接新媳婦兒的隊伍。”小時候的我對此深信不疑,總是不想很快睡覺,盯著天上,總想看看到底什麼時候月亮裡面的人會出來砍去娑羅樹的樹枝,也很想看看天上的南天門到底是個什麼樣?後來上學到小學三年級,學了自然課,夏天再睡露天壩時,我再也不等著看月亮裡的人是如何砍樹了,我總是興奮地指著北斗七星給弟弟看,並且告訴他北斗七星在書上也是這麼排列起的。繁星點點,銀河燦爛,偶爾看見流星劃過天際,我再也不相信媽媽說的那是星星在拉屎了。哈哈,田野裡蛙聲片片,催我們入眠。

夏天的夜晚,鄉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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