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群團購的黑色幽默:一個被替代的奇點,一個被替代的社群團購

文:蔡壘磊

最近大火的話題,應該是社群團購。

自媒體號們集體出動,開始密集地批判社群團購,似乎站在了最廣大人民群眾這邊,就可以得到大家的擁護,然後成為咪老師,出任李老師,走向薇老師。

眾所周知,罵周扒皮天然正確,但真相呢?聽幾句愛聽的話如果真的有用,大多數人還會這麼辛苦麼?

幾個月前,社群團購這個字眼還未大熱,也沒有太多人去解析這種模式,有位讀者這樣問我,而我是這樣回答的:

一種模式被替代,往往是由於技術發展到了被替代的奇點。

就像高速口會漸漸拋棄收費員,無人駕駛系統會漸漸取代司機是一個道理,沒有任何創業者會在智慧機普及之前想著做外賣平臺,這不是誰壞,而是到了那個時間點,機會就出現了,不是你做,就是他做。

經典菜販的形象就是老實巴交、起早貪黑、沒什麼技能、勤勤懇懇……當你聯想到那個淳樸的笑容和皺巴巴的雙手,再對比資本家油膩的大臉和微凸的肚腩時,你的理智就已經有偏向了。

家門口的服裝店老闆,幾個月換一波,為什麼你不說沒有“線上購物”,他們就活得更滋潤呢?菜販可憐,他們就不可憐嗎?

不,那是因為線上購物已經深度地介入了你的生活,你不願意為了同情他人而讓自己變得更不便捷,但社群團購這種新興模式還沒讓你非用不可。

每個人口中的周扒皮都是大同小異的,不外乎就是

先燒錢補貼,再把良心小販擠死,接著在人民群眾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提價。

但真實情況真是這樣嗎?

當年的計程車司機們曾在各地堵路罷工,抗議滴滴霸權,可大家還是用腳投票選了滴滴。包括我現在,出差在外從不打出租車,有滴滴當然叫滴滴,乾淨舒適態度好。

就算不燒補貼了,計程車也沒有滅絕,計程車司機的日子還是不好過,說明什麼?人家是真好啊。以前在出租車上受過多少氣還記得不?拒載、不打表、車髒、順路載客、繞路,一看到計程車司機愁容滿面的臉,全忘了是吧?

那滴滴要是“不乖”了呢?比如大幅提價。你以為它是天王老子呢?誰也不是滴滴的死忠,計程車真比滴滴強,當然打出租車了。

同理,你說社群團購比誰誰誰便宜,先用補貼把人恁死,我就問一句,人民群眾傻的嗎?他們要真不想讓菜販和小超市死,真這麼討厭巨頭們,可以拒絕佔這個便宜,繼續光顧菜販和小超市,讓它們的補貼去吃空氣。

菜販和小超市如果會死,就說明在用腳投票中輸了,沒有其他理由。

這時你可能會說,可是等它們佔領市場後就提價了啊,消費者利益受損了啊。

跟滴滴同理,政府限制你開超市了嗎?沒有,如果它們的價格提到價效比不如原本的小超市和菜販的程度,菜販和小超市老闆不就又有活幹了嗎?

菜販抱怨自己的進價跟人家的零售價一樣,這是很正常的,就算不補貼,分散式作戰的成本也必然更高。

然而這就是大部分改革都經歷過的階段,到了今天,改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會發現在改革完成以後,並沒有出現人民群眾擔心的“大幅提價到比分散式作戰時價效比更低”的情況。

一項改革之所以能成,一定是節省了整體的資源消耗,或增進了社會總效率,資本家不是傻子。

每個人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更別說鉅額補貼,巨頭要是判斷不準,自己把自己燒死的情況也比比皆是,損失要慘重得多——一個投資人平均要見多少創業者才會下一次注?再財大氣粗的巨頭,也不會為了故意砸老百姓的飯碗而去幹一件讓社會倒退的事兒,圖什麼?

很多人舉外賣平臺的例子,外賣平臺格局定下來以後,抽傭的確狠,但外賣讓誰的利益受損了麼?

商家扛不住,可以不加入平臺,也可以不做外賣;消費者覺得外賣貴,線下的大門永遠敞開;外賣員覺得送外賣辛苦、不安全,脫下衣服就能走。

為什麼不?無非是佔的便宜對比以前沒那麼大了,或者在競爭中輸給了其他對手罷了。要真的社會效率不如以前,總成本比之前的模式高,或者不如大家心目中的替代模式,外賣平臺早被人乾死了。

什麼,你說美團背後有金主爸爸?別傻了,如果你認為的模式真的好過美團,你來想一個,只要能夠改進社會效率,金主爸爸多的是,都不瞎,立刻過來扶持你,支援你乾死美團。

生計,從來都不是誰能剝奪的。

沒有人規定你只能靠什麼生活,也沒有人有義務必須讓你靠什麼生活。

你說轉型難,國企下崗潮的職工難不難?為什麼這麼多人說他們活該,誰讓他們躺在鐵飯碗的功勞薄上不思進取?

每個人都得對自己的生活負責,我們的父母輩從我們出生到現在,換了多少種掙錢的模式了?有幾次是自願的?

“原本大家開個小店就能過活,難道讓我們都去跑外賣,都去做營銷,都去學程式碼,都去做巨頭的奴隸嗎”這種奇怪的論調就不要再出現了,如果被逼換一種活法就是錯,那麼中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全錯。

自媒體們敢這麼說嗎?他們不敢,但罵馬扒皮、王扒皮、黃扒皮很敢,還能贏得陣陣掌聲——說一句“給老年人留一條活路”根本就是0成本,誰又不願意聽這種“為民請命”的呼喊呢?

社群團購滅不掉任何人的生計,如果被滅掉了,那就應該被滅掉,今天不是這群人被滅掉,也總有一群人輪到,否則你根本享受不到今天的生活方式。

我們每一個人都身處時代的洪流之中,靠的是對趨勢的把握,靠的是對時代的適應,靠的是對前路的選擇。

就像提問中的那位讀者,她發現新的變化了,接著該擁抱還是不擁抱,以及如何擁抱,都會導致人生走向不同的岔路。

你不能因為自己選錯了,就說“都是你不好,誰讓你逼我選擇的,你不做不就好了”,這是強盜邏輯——

你可以選擇怎麼吃你的飯,但你不能阻止人家吃飯。

其實所有被改革的人,都是最優先有機會擁抱改革的人,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膠捲相機和數碼相機,非智慧手機和智慧手機,紙媒和新媒體……

當它們願意變換角色,看一眼這輛新車的時候,由於多年的行業優勢,是有機會比其他人更有優勢能夠分到一杯羹的。

怕就怕什麼都不做,只是罵罵咧咧,到最後不得不上車的時候,發現車上早就沒了位子——那些替你發聲,替你抱怨的人,會幫你承擔什麼結果嗎?不可能的,你的選擇只能自己做,你的生活也只能自己過。

聰明人打牌只考慮怎麼打,從來都不關心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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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壘磊:著有暢銷書《認知突圍》、《愛情的邏輯》,2017亞馬遜年度新銳作家、中信最受歡迎作者,2020年噹噹影響力作家,社群讀書APP【螞蟻私塾】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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