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地探訪 | 深圳工廠工資下降,今年不缺"打工人"

受就地過年激勵及原材料短缺影響,深圳人才市場未現往年用工荒

文 | 《財經》記者 柳書琪 方碩

往年春節後,因大量務工人員尚未返回工作地,勞動力市場常啟動緩慢,短期內常出現用工荒現象,但今年情況卻有所不同。

3月2日中午,《財經》記者走訪深圳龍觀人才大市場時發現,廣場上人頭攢動。粗略估算,同一時間內廣場及周邊街巷上最多有數千人。操著各地口音的求職者們拖著行李箱、揹著雙肩包,簡單報名後就集體搭上前往廠區的大巴車,隨後在工廠落腳。

這裡是深圳規模最大的勞務工求職市場之一,華輝人力、中航人力等多家中介公司在此一字排開,店面門前均張貼著多家公司的招募啟事,包括富士康、OPPO、TCL等知名科技企業。招聘需求簡單直接,大多要求年齡在18至40歲,無大面積紋身,體內無鋼板,或認識26個英文字母。

在這裡,加班多是求職者們求之不得的。工時直接與收入掛鉤,高強度的加班必然意味著更高的收入。在現場,中介被問到的最多的問題是:“這個(工作)一天最多能做幾個小時?”

中介張貼出的小時工招聘啟事,價格較高峰時期已有所回落。圖/柳書琪

在一堆招聘啟事面前,一位求職者對工價面露猶豫。一旁幾位找工作經驗豐富的求職者勸說道,“一天一個變動,明天還會降。”

多位人力資源中介告訴《財經》記者,目前普通工人工資在每小時21元-24元左右,而用工緊缺時,每小時工資常在27元甚至30元以上。

據《財經》記者瞭解,往年年前及年後都是用人高峰期,工資比較高,但今年因國家鼓勵原地過年,工廠在過年期間給予了更高額的工資獎金,人員流動較往年大幅減小。以富士康為例,IPEBG鄭州綜保區春節留守獎金最高有2400元,深圳園區在等額獎金外還提供了假期等獎勵。

廣東移動2月底釋出的資料顯示,廣東省內有超過800萬人選擇了就地過年。一位面板行業工廠相關管理人員向《財經》記者印證了“原地過年減輕用工荒”的說法,他所在的企業2020年作業員流失率僅為5%,往年都在10%左右。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近期在央視新聞上談到,因就地過年帶來的中國經濟快速啟動非常重要,有望帶來節後經濟的全面恢復。

實地探訪 | 深圳工廠工資下降,今年不缺"打工人"

龍觀人才市場前,拖著行李箱準備集體乘大巴前往廠區的求職者們。圖/柳書琪

此外,雖然目前手機產業鏈供貨短缺,卻尚未帶動下游工廠大幅度增加用工。榮耀CEO趙明近日接受央視財經採訪時表示,目前在售的5G手機超過十款,所有手機都供不應求。“2021年一季度,甚至到二季度,(手機廠商)都是拼命拉採購、拉供應鏈,增加交付、產能的過程。”

國內某頭部手機品牌中國區市場高管對《財經》記者表示,該公司釋出的新機一週也只能賣兩天,否則“不夠賣”。目前,小米、榮耀、華為、realme、iQOO等多個手機品牌在渠道上均出現供貨緊缺現象。

上述面板行業從業者分析,目前手機行業供應鏈短缺主要是受到上游原材料影響,尚未傳導至下游工廠,這意味著工廠暫時不需要太多員工。

而波動的用工價格也反映出現階段工廠的用人需求,2月8日年前OPPO工廠每小時工資是30元,近日逐漸下滑至23元。這相當於普通工人每月工資將減少約2000元。

富士康是蘋果全球最大的代工廠。在富士康深圳廠區外,一位負責招工的富士康人力資源人士告訴《財經》記者,富士康淡旺季分明,蘋果新機發布前是招工的旺季,而現在正處在淡季,用工價格總體下滑。

目前深圳富士康龍華園區普通小時工的返費在960元到2960元不等,而在旺季這份獎勵可高達七八千元。返費是富士康等工廠為減緩工人流失所給予的獎金,工作滿一定時限後發放。返費下調,直接意圖即是減少招工量。

但需要注意的是,長期存在的結構性用工矛盾並未完全解決。一家PCB(印製電路板)工廠負責人告訴《財經》記者,雖然眼下普通工人用工荒情況有所緩解,但招工難已成常態。尤其是有技術能力的熟練工人,依然存在較大缺口,這些工人的薪資待遇往往在普通工人的一倍以上。

責編 | 阮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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